第18頁(第1/2 頁)
不論是這世還是後世,他對儒道經玄都不精通。能答這一句話,是因為這話,正是後世的高人所贈。
「咦!」
寬服男子微微驚愕,他行至堂口,已將這孩童看得清楚,果真是一個七八歲的稚齡幼童。不僅心思敏捷,竟還熟通論語。雖然這論語,是士族和寒門子弟,在初習之時便會必修的功課。但他這兩句,分別出自《論語-里仁》、《論語-子路》,巧妙的融在一起,正合此時之景,恰恰的勾勒出了一個德行有虧,而屍服居位之人的尷尬。
「府君……」
「府君!」
一干差役盡皆鬆了一口氣,而那縣丞又驚又急,面色更黑,戰戰兢兢的向著寬服男子深深施禮。寬服男子卻看也不看他,逕自從他身邊擦身而過,把劉濃上下左右一陣細瞧,嘖嘖贊道:「臨風之小松,雖幼卻骨傲。莫不是衛壁人,當初……」
縣丞暗一咬牙,轉身朝著府君再行一禮道:「府君,此童確實冒充士族子弟!」
朱府君被人打斷話頭,心中極是不喜,袍袖一揮,怒喝:「本府君堂中問話,豈有你說話的份,汝站一邊去,若他言之為實,汝需自服後果!」
「諾!」
張芳退在一旁,心中忐忑,渾身直抖。
縣丞與府君雖說只是一品之差,但這朱府君朱燾出自江東朱氏,是本地的頂級門閥世家,年剛及冠便是他的頂頭上司,這還只是別人跑到這石頭城來,練手攢資歷。而他雖然也姓張,可和那江東頂閥張氏,八桿子也打不到一起。在晉時,士族欲制庶族寒門,不過翻掌之間爾。
士族與庶族,天地雲壤之別矣。
朱府君眉頭輕皺,似乎正在想,剛才說到哪兒了。沉吟細思,卻怎生也想不起來,心中更怒,把那縣丞一撇,顫顫危危的慫包樣兒,果真是個德行勢孤的。再一看劉濃,但見他站在堂中,受眾人環圍捭闔而視,卻不卑不亢,沉靜大方,微風拂過葛袍,引得袍角如徐而展。
臨風欲去,真雲泥也!
他再一思及自己院中那位貴人所言,說這孩童不僅風姿脫俗,更作得一首好詩,是個才華橫溢的。
想起了自己偶得的那一題,便笑道:「縣丞說你冒充士族行兇,你說縣丞與人勾連陷害於你,我也不來論你們誰是誰非。我有一題,若你答中,不論你如今是否是士族之身,都不再追究你傷人之罪,還會將你所言之事,一查到底。可若你答不中,那便各治其罪。你可,敢答?」
辯難、清談!
劉濃心中微微一跳,但面不改色,稽首一禮道:「請府君出題!」
「好!」
真是乾脆利落,朱燾撫掌而贊,左右一陣徘徊,似在醞釀,半響,朗聲道:「子曰:不患無位,患所未立;不患已知,求為可知也。請引老莊玄經而答。」
說著,他緩撫著手中白毛麈,斜斜的靠在了堂案之側,一雙濃眉大眼饒有興致的瞅著劉濃,嘴角則帶著盈盈笑意。既有貴人前來相助,他當然不會治劉濃的罪,不過若是能把這玉樹臨風的小郎君難上一難,又有何不可。
劉濃沉吟數十息,情不自禁的繞著堂中紋石而行,木屐踏了十八響,猛地眼睛一亮,答道:「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以奉有餘……」
說到這裡,他再一沉吟而補釋:「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居。人之力有長有短,長短不及,因位不適。所患所思,皆因心起,守心而補足,便能知之。小子,妄言了。」
說完,他退回原位,屏心靜氣,目不斜視,不見驕,亦不見燥。就連一雙晶亮的眼睛,也似乎正在含著煙雲,有些霧蒙。
如此一來,反增姿色。
「妙哉!」
朱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