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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鯽魚從紅色的塑膠盆裡撅出來,尾鰭撲騰出的水花直濺到賣魚人的臉上,男人登時大怒,揸開五指,將魚往案板上大力一摔,那魚肚皮翻了翻,不動了。
虞璟像被定住一樣,什麼聲音都遠去了,成了遙遠的絕響。母親臨終時候極瘦,下頷尖得幾乎成了三十度的銳角,整張臉像被吮吸過的光剩下核的橄欖,黃橄欖,僅餘下幾絲肉衣子。砧板上的死魚眼珠子外邊一圈青黑,中間是凝固的慘白,正譏誚地盯著她。
朝不保夕。這生命如此脆弱,什麼時候也許就死了,誰也保不準還能看見明天的太陽。來不及,害怕來不及,她並沒有比旁人更多的生命可以浪費。虞璟渾身打了個激靈,由腳板底升起的懼意直竄到心間,那看不見的fèng線勒進心室裡,硬生生地勒進去。
哆哆嗦嗦地去摸手機,腳下就是醃臢的陰溝,汙濁的水裡漂著油花,在太陽下,竟然是瑰麗的七彩。
&ldo;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不在服務區……&rdo;機械的女聲分明彬彬有禮,虞璟卻覺得那聲音正諷刺地朝她笑著。
她又固執地重撥,還是那句&ldo;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不在服務區&rdo;。來往的人群紛紛看向這個神色悽惶的女生,她茫然地立在陽光下,臉上的表情像在哭。
手機突然響起來,虞璟激動地去看螢幕,卻是高樊。
&ldo;虞小姐,蘇書記這幾天和你聯絡過嗎?&rdo;高樊有些焦急地問道。
虞璟沉默了幾秒,&ldo;沒有。他是不是去了北區?&rdo;
&ldo;你的聲音怎麼了?&rdo;高樊聽出虞璟的聲音沙啞,越發驚疑。
虞璟答非所問,&ldo;他去了北區?&rdo;
&ldo;前幾天蘇書記和我還有市裡幾個領導一起去了北區,不過昨天我們都回來了,書記還要求留在那邊。今天發現和他聯絡不上,所以才打電話給你。&rdo;
&ldo;我想見他。你能不能送我過去?&rdo;虞璟聲音低啞。
高樊遲疑道,&ldo;那邊現在你應該也知道情況不太妙,你去會有風險的,書記知道了會怪罪我的。&rdo;
&ldo;無論如何我都要見到他。高主任不方便的話我會自己想辦法的。&rdo;虞璟堅持。
&ldo;虞小姐你現在在哪裡,我去接你吧。&rdo;高樊只得妥協。
虞璟怕他不認識,便報出了離家最近的一個標誌性建築,不料高樊卻反問道,&ldo;是不是在舊文聯宿舍那邊?&rdo;
&ldo;你怎麼知道?&rdo;
高樊輕咳了一聲,&ldo;那邊的路燈半個多月前是書記特地交待路燈管理處修繕安裝的。&rdo;
虞璟覺得神思恍惚起來,冬日的陽光溫煦而輕忽,像剛晾曬過的白色棉被罩在臉上一般的觸感,&ldo;高主任,那就麻煩你了,待會兒見。&rdo;掛了電話,虞璟手抄在兜裡,向巷口走去。
到了巷口時,高樊已經等在那邊了。
虞璟朝他勉力一笑,便拉開後座,坐了進去。高樊走後視鏡裡瞥見她垂著頭,雙手抱著膝蓋,整個人都陷在一片陰影裡,看上去很不對勁。
又聯想起書記這幾日渾身上下不可遏止地散發出的陰翳,就連眼底的溫度較之往日清冷,似乎還要略低個幾度。高樊心底總算明白了些,忍不住在心底嘆了口氣,唉,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一物降一物。
虞璟一路都異常靜默,害得高樊不得不三番五次小心翼翼地從後視鏡裡窺視她一眼,確認她還完好無損地存在著。
高樊直接將車開到了北區的臨時指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