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離家(第1/3 頁)
墩子的老家在秦家莊南邊四百多里的羅村,離黃河不遠。墩子他爹在村裡給大戶人家當長工,家裡只有二分薄田,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墩子媽常年臥病在床,弟弟栓柱只能跟著墩子爹給大戶人家打零工。這一年,墩子十七歲了,頭年臘月裡就和在外地當長工的本家叔叔說好,要跟著叔叔出去攬活。雖然家裡窮得叮噹響,但是墩子爹媽卻捨不得讓墩子離家外出。
讀書對於墩子來說是件頭疼的事,再說家裡也實在拿不出給先生的俸糧,所以墩子十歲時在村裡的私塾熬了兩年,連三字經都還沒弄明白,就離開私塾。這卻正合墩子心意,只要是在私塾裡呆一天,他就覺得頭昏腦脹,他認為在私塾裡簡直是活受罪,漫山遍野的亂竄,掏鳥窩,逮野兔,追山豬,套狐狸才是最開心的事情。
墩子是個倔脾氣,他爹讓他去給大戶人家幫工,好歹能掙幾升米。可墩子說他實在看不慣東家老爺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整天板著個臉,好像誰都欠他錢似的。墩子從心眼裡就不想看見他,看見了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墩子自有聰明之處,他從小對木工行當無師自通且有一種近乎變態的痴迷。
他經常會整天呆在村裡的木匠鋪裡,專注地看著木匠們幹活,他還會在合適的時間把木匠需要的工具遞到木匠手裡。
木匠鋪裡的斧子、刨子、鑿子和鋸子是他最好的朋友,他能在最短的時間算出器具所需木料的尺寸,以及如何下料而不浪費材料。
鋪裡的木匠師傅個個稱讚他聰慧手靈,只有在木匠鋪裡,墩子才能感覺到自己是個人,而且是個男人。
私塾先生給墩子取名叫羅家厚,但這個名字只被先生叫過,村裡人甚至爹媽都只叫他墩子,他有時甚至忘記了自己叫羅家厚。
墩子和本家叔叔離開家那天是正月初六,墩子媽在炕上用破被子角擦眼淚,墩子爹只甩下一句話,要是吃不下苦,就趕緊回來。弟弟栓柱一早就去給東家牲口圈起糞,沒有回來送墩子。
他們一路向北,越走越冷。正月裡高原的風還在一刀一刀地刮,臉、脖子、手由刺疼變得麻木;五天後,吃完褡褳裡最後一塊黑高粱面饃,他們來到秦家莊。
秦家莊大戶人家秦老爺,方圓幾百裡赫赫有名。
家裡良田百畝,牲畜成群。
秦老爺本名秦文廣,曾中前朝武舉,由於家資豐厚,沒有遵旨奉任,安心經營家業,如今雖年逾半百,但仍精力旺盛,幹練遒勁。
秦老爺和大太太顧氏育有三個兒女,大女子秦百靈,十八歲,出閣兩年後,因病夭亡;二子秦子恆,十六歲,在省城讀書;三子秦子常,十五歲,在洛水縣城讀書。
到了秦家莊,墩子在本家叔叔照料牲口的棚屋裡住了一夜,第二天由叔叔帶著去見秦老爺。
走進秦家大院的那一刻,墩子驚呆了。
他從沒見過這般大的宅院,高聳的門樓,雕飾精美絕倫;總共是三進的院落,每進院都是青磚大屋,並且獨立成三套完整的四合院。
宅院的地面全部鋪著青石板,光亮整潔;每套相對獨立的院子都有幾棵叫不上名的大樹,風在樹的枝杈間發出輕微的聲響。
院子裡安靜異常,秦老爺住在最裡面院落的正屋。
秦老爺和大太太顧氏分坐在八仙桌兩邊的太師椅上,秦老爺手裡端杆水煙槍,顧氏把弄著一串佛珠。
“羅三,這就是你年前說的侄子?“
“是的,秦老爺。“
“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
墩子從邁進門檻還沒敢抬起頭,他怯怯地掃了秦老爺一眼,又趕緊低下眼瞼回答:“十七,叫羅……羅……”
墩子忘了自己的名字。
秦老爺哈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