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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說。」他生氣了,「你是我妹妹。」
2
老房子裡的燈熄滅了,方一楠把車燈也熄滅了。
他比她大十七歲,在她印象裡,他好像從來沒有年輕過一樣。他是父親、是哥哥、也是所謂的「未來的丈夫」。
他不太常笑,從十幾歲時就是愁容滿面的模樣。唯一笑得燦爛的那幾次,是在方一楠拿到大學錄取通知的那天。
他把那張紙視若珍寶,小心翼翼地用玻璃框裱起來,供在了牆上。他壓根不懂錄取方一楠的那所獨立學院意味著什麼:高昂的學費、令人困惑的專業、說不清道不明的前途……
他只知道他把這個女孩子「送回去」了。
「離開這裡,回你家去。」他對她打著手勢。
她也興奮地點著頭,「我上了班、賺了錢,買個大房子,接你出來。」
他殺了家裡所有的豬和雞,痛痛快快擺了幾桌流水宴。劣質的白酒促發著他內心的歡愉,一直沉悶的啞巴高興得手足舞蹈,他恨不得把方一楠舉過頭頂在院子裡轉兩圈,他第一次為自己不能說話感到沮喪,他多想暢暢快快喊出來:這是我妹妹,她要去上大學了。她從大山回到城市了!
這份喜悅只持續了半年就熄滅了——大一那個寒假,方一楠回家過年。有人侮辱了她。
「大學生就張狂啊?」
「瞧你帶的好頭。你走了,別人家的媳婦也想走。」
「當時買你,你家裡還從我這借了錢,現在都沒還……」
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18歲的方一楠一次都沒敢說出來,她怕自己不再是哥哥的驕傲,也怕那些被她叫做叔叔、伯伯的人會變本加厲。
那些事情就發生在那張高高裱起來的「錄取通知書」下。開學時,真正的通知書被她帶走了;哥哥又一筆一劃描了一遍,重新畫了一張珍重地放在裡面。
她發著抖承受這一切,從小到大,有人教她讀書、寫字、算數,但從來沒有人教她發生了這樣的事怎麼辦——也沒有人教過他。他只知道看到那個人心滿意足地匍匐在妹妹身上時,他要殺掉他。
3
那一切都發生得很突然,基本上只用了兩分鐘他就放乾淨了那個人脖子裡的血。他從小就跟著大人養豬、殺豬,殺掉一頭豬對他來說不是什麼難事。
做完了這一切,他慢吞吞地出去洗乾淨了手、慢吞吞地替她煮了一碗糖水、慢吞吞地重新幫她梳好了頭髮。
「存摺在碗櫃下面壓著,總共兩張,還有兩千塊錢;家裡訂了十二頭小豬,過了年十五送來;三月十七別忘了給爹孃上上墳……」他用手勢交代著。
走出家門時,他發現她還在哭。
他又折了回來,用大拇指抹乾了她的眼淚,「你別怕,你別怕,我去說一聲就回來。」他臉上浮現出哄小孩的表情。
那時的方一楠也不知道,再一次見面就是隔著一張鐵窗了。
4
那張把他們分開七年的刑滿釋放通知書還藏在方一楠的後備箱裡。
那七年裡方一楠成了喪家之犬。
大山裡沒有了她的容身地,學校裡也沒有。她根本不知道到底如何才能湊出那些學費,更不知道哥哥是賣了多少家當才把最初的那幾萬塊錢塞到她手裡的。想到哥哥曾受過的為難,她放聲大哭。
城市光怪陸離,而大山又冷酷無情。她只能讓自己一直在路上。
哥哥出獄後,她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和孩子。
她迫不及待地帶著哥哥回家,想讓所有人都看看自己的驕傲。
但是她又一次錯了,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忍受和殺人犯同處一室的。
哥哥和過去的她一樣,成了無處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