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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頂足金頭冠,面首作鹿面狀,足金打造出的鹿角,枝枝杈杈,大大小小的分支全往後面延展。每一個大分叉上分出許多小分叉,每一個小分叉上又懸掛著一片金葉子。金葉子製作精細,連葉脈紋路,都清晰可辨。鹿頭的額心部分,鑲著一枚鵪鶉蛋大的紅寶石。質地純淨,是上品,可惜雕琢地不好,無甚光彩。
走起路來,所有的金葉子隨身蕩擺,叮噹作響。
泠霜曾在地物志上看到過,關外民族自突厥以來,後又有東胡,鮮卑,遼,金,等等。其上層婦女一直流行一種頭冠,飾以金銀珠玉,謂之‘步搖冠’。想來,此時,她頭上的,便是至今的步搖冠樣式了。
看著站定在自己面前的額吉娜,泠霜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又或者,她還真有那麼一點惋惜。在今天以前,她還真是對這一刻懷著小小期待,段瀟鳴的髮妻,鄂蒙最強大的哲那耶部可汗最寵愛的小女兒,曾經被稱作草原上最尊貴的公主,據說,她有著草原上滿月之夜那般皎潔美麗的容顏,所以,被關外百姓乎作‘月光公主’。
可是,她今日所見,卻讓人扼腕!她沒有看到月光的澤被,卻看到一張油頭粉面的刻板的臉。也不知道她在來之前,上了多少層的脂粉,去掩蓋那眼角額頭細密的皺痕。血紅的雙唇,刺鼻的脂粉,她用著最卑劣微弱的方式,試圖去掩蓋她心虛的本質!她老了,怯懦了!害怕了!對袁泠霜這樣一個年輕富有鬥爭力的對手,她已經失去了起碼的底氣。
她似乎是在宣誓,抑或是在瘋狂地報復,她故意穿上最正統高貴的服飾,金冠大紅袍,來到這裡挑釁。只有正室,才有穿大紅的資格!但是,她知道,袁泠霜從未在人前穿過大紅色。
泠霜,失望了。對於對手用這樣拙劣無力的挑戰方式,徹徹底底失望了。
額吉娜一直揚著高傲的頭顱,居高臨下地冷睇著泠霜。她的身材屬於草原最普通的婦女,高大而健壯,泠霜站在她面前,就像是個還未長成的孩子。
兩個主子都不說話,下人們自然不敢吱聲。就這樣,廊子下面,庭院之中,陷入了沉默,詭異的沉默,而似乎,她們倆誰也不願意率先打破這片沉默。
泠霜忽然揚起的微笑,讓額吉娜微愣了一下,她似乎很吃驚,可是,又迅速回復了嚴肅的表情。她眼裡,從沒有承認過任何女人‘平妻’的身份,所以,段瀟鳴的正室夫人,永遠都只有她一個!
“外頭風大,請大妃和漢妃進屋裡坐吧,別讓寒氣傷了二位主子!”小惠忽然站出來,討巧地打破僵局,一句話說得八面玲瓏。
泠霜不是沒有瞧見她一直對自己使眼色。她知道小惠在擔心什麼。額吉娜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挑了段瀟鳴出城的日子來,可見,她的來意不善。在這裡,額吉娜的威望和實權自然是要比她高得多,所以,要是她真想對自己不利,來硬的還是來軟的,吃虧的必定是她!
可是,泠霜卻知道,她不敢動自己,以前不敢,現在,更不敢。對於這一點,她自己也很詫異。她不知道,段瀟鳴究竟說過什麼,或者是做過什麼,可以讓額吉娜如此安靜,至今都沒有來找她麻煩。
有女人的地方就會有戰爭,這一點,古來如此。
“來人!”泠霜忽然高聲厲喝,所有人都齊刷刷向她看來,以為她要率先發難。泠霜卻看都不看一眼,閒閒地,似乎還沉浸在陽光的安詳恬靜的氛圍裡,慵懶地輕聲道:“奉茶。”二字說得極輕極軟,彷彿是輕盈的天鵝絨毛,緩緩,緩緩地因為自重而落在鋪展的絲綢之上,酥軟到人心底裡去。
“是!”小惠機靈地趕忙福身應著。
然後,泠霜又是極其疏懶地偏過頭去,一點一點轉過臉來,與額吉娜對視,緩緩綻開一抹明豔嬌俏的笑容,柔聲纖纖:“姐姐,請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