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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天有多大？&rdo;

&ldo;咱們的眼睛有多大，天就有多大。&rdo;

&ldo;要是我黃毛老馬的眼睛瞎了呢？&rdo;

&ldo;為什麼這麼說？&rdo;

&ldo;往後的事，誰知道呢？&rdo;

客棧大炕房裡，那懸著手還在懸著，滿炕的男人誰都不敢再有非份之想，全都睡得死死的。趙細燭沒有睡著，睜著眼臉對臉地朝著鬼手。身後那男孩的一條腿還架在他的身上。炕那頭有人在夢裡哭起來，喊了幾聲&ldo;親娘救我&rdo;就沒聲了；有人在夢裡傻笑起來，唱出一句京戲，便呱嗒著嘴打起鼾來。

鬼手也睡得死沉，一股甜香的氣息在趙細燭的臉上爬動著，趙細燭強讓自己閉上眼睛，讓自己好好想一想這些天發生在身邊的這些事情。

他在心裡對自己說：&ldo;我和寶兒他們走的，會是同一條路麼？要是錯過了怎麼辦？&rdo;

他的耳邊響起趙公公的聲音：&ldo;……你難道忘了，索王爺是用死來託你把寶兒送回天山的，他是以死相托！……你聽著，你現在就走，現在就去找寶兒，告訴那幾個從天山來的人，你哪怕就是跟在他們後頭幫他們扛行李，也要親眼看著寶兒平平安安地回到天山！這就是做人的信義，明白麼，人是靠信義活著的！&rdo;

&ldo;我記著了！&rdo;趙細燭猛地睜開眼，喊出了一聲。

&ldo;寶兒！&rdo;他又大叫了一聲，大汗淋漓地坐了起來。他的頭被那晃動著的手臂撞了一下。他索性下了炕，胡亂穿上鞋，拎起自己的包袱和馬褡子，往屋門口摸去。他想起了什麼，回臉看了看炕上的鬼手。

鬼手睡得死死的。

他摸到了門，開門走了出去。

外頭的風很大，趙細燭一出門就打起了寒顫。他長長吸了口氣，抱著肩，在屋簷下蹲下，眼睛看著院門外一盞在風裡搖晃著的破燈籠。

他在心裡說：&ldo;趙公公，我真要是找不到寶兒他們，我就來找你，行麼？我早就想好了，你沒有兒子，我趙細燭就做你的兒子吧……&rdo;

他彷彿聽到了公公的聲音：&ldo;……你聽著，你現在就走，現在就去找寶兒！……這就是做人的信義！明白麼，人是靠信義活著的！&rdo;

趙細燭的背貼著牆站了起來，對自己喃聲道：&ldo;我會找到寶兒的，會找到的！&rdo;他把包袱和馬褡子掛在身上，往院門快步走去。

&ldo;等等！&rdo;身後響起鬼手的聲音。趙細燭回過身來，看著站在屋門邊的鬼手：&ldo;你怎麼不睡了？&rdo;

&ldo;你怎麼不睡了？&rdo;

&ldo;睡不著，就乾脆不睡了。&rdo;

&ldo;去哪？&rdo;

&ldo;找人。&rdo;

&ldo;找誰？&rdo;

&ldo;找從天山來的人。&rdo;

&ldo;你找他們幹什麼？&rdo;

&ldo;和他們一起去天山草原。&rdo;

&ldo;是麼？&rdo;鬼手的臉上出現了笑容，&ldo;這麼說，我和你，是同路的了？&rdo;

&ldo;同路？&rdo;趙細燭納悶了，&ldo;同路是什麼意思？&rdo;

鬼手道：&ldo;同路的意思就是一同上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