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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到這一句似笑非笑地看了林宋一眼,隨後斂起眼神盯著桌子上的酒,又說:「初一那年我爸坐牢了,我媽為了討生活去外面當陪酒女了,房子被賣掉了,我從私立學校轉到一個城鄉結合部的初中,就跟著外婆生活。」
林宋震驚地想起從舅媽口中聽說的「勞改犯」和「□□」,真是難得,街頭巷尾的閒言碎語,這一次跟實際情況差不多。
宋北齊看著他,伸手也拿過一罐酒來,解釋:「我媽老家是省城的,嫁過來那邊就剩了我外婆。」
林宋木木地點點頭,宋北齊開啟那罐酒灌了一大口,接著說:「外婆身體不好,可是我們又沒錢,她也不願意去醫院,平時我跟她就……算是相依為命吧。我媽三天兩頭不著家,初二下學期期末考,那三天我跟她約好了,她來照顧外婆,讓我安心備考。」
咔啦一聲突然響起,打斷了宋北齊的話,林宋低頭一看,是自己沒注意,將見了底的易拉罐捏癟了。
宋北齊輕笑:「緊張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林宋白他一眼,搶過他手裡的酒,猛地灌了一大口,宋北齊無奈地看著他,自己又開了一罐。
「說到哪裡了?哦,期末考。」宋北齊自問自答著點點頭,「前兩天還好,她真的都在家,考到第三天我回家,叫外婆叫媽媽都沒人應我,我本來以為她們出去散步了,可是我進客廳一看,發現外婆躺在地上。」
宋北齊的表情很平淡:「她那個時候還醒著,就是不能動。我嚇壞了,趕緊去扶她,可是我當時太著急了,力氣也沒有現在大,外婆有點胖,我怎麼也抱不起她來,然後我就放下她去打電話,想叫救護車。」
他說到這裡停下來,林宋不由自主地問:「然後呢?」
「然後啊,然後我發現電話是壞的。那電話已經壞了幾天了,我讓我媽找人來修,她可能忘了吧。」宋北齊輕輕勾起嘴角,「電話打不通,我就又去抱外婆,好不容易將她挪到門口,可是我沒力氣了,我們倆一起摔到地上。我爬起來哭喊,周圍聚集起了好多人,我跪在地上,求他們幫我把外婆送去醫院,或者幫我打個急救電話,可是他們都站著,不理我。」
宋北齊轉著手裡的易拉罐:「我們當時是租的房子,可週圍的鄰居還是很快就知道了,我是勞改犯和陪酒女的兒子。我平時脾氣也不好,從來不笑,對誰都愛答不理的,他們就誰都不來幫我。他們就圍在那裡看,後來我跑到村口,抓了一個路人,求他幫我打了120。」
「遲了。」他搖搖頭,「缺血性腦中風,錯過了最佳搶救時間。」
林宋怒氣上頭,紅著眼睛說不出話來,半晌才問:「可是,作為鄰居怎麼會……」
宋北齊瞧他一眼,勾勾嘴角:「這種事情多得是,你沒有遇到過而已。」
似乎已經夜深了,從窗外望過去周遭的燈光都已經熄滅掉,只剩下兩個人身邊這一盞,與月光相應和著。
「那天晚上的月亮就像現在這麼亮,我坐在醫院門口的地上等我媽,直到後半夜她才來。」宋北齊說著伸手指了指外面的月亮,林宋一把拽住他的手指,宋北齊挑眉看著他。
大概是酒喝多了,林宋耳朵和臉頰有可疑的紅暈,他打了一個酒嗝,話音還很清晰:「別指月亮,會被割耳朵的。」
「哦,好。」宋北齊乖乖回答,想要收回手,卻被林宋攥得緊緊的,他訝異地說,「你看,我說不告訴你吧,你肯定會心疼,現在都來主動獻身了。」
「你醉了吧宋北齊。」林宋說,「你平時說話可不是這樣的。」
宋北齊笑:「沒辦法,遇見喜歡的人就是不由自主會說奇怪的話。」
林宋聽見「喜歡」二字心裡一動,放開了手,問:「叔叔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