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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陽光正好,半透明的橙紅色果皮牢牢包裹著沉甸甸一囊軟肉,墜得整隻柿子微微變形,猶如白日裡一團安靜燃燒的火,隱約散發出清香。
孟陽下意識嚥了下口水,彷彿又嘗到了甘甜如蜜的滋味,但卻沒有伸手。
這棵樹並不是他家的,往年隔壁無人時,他也不敢貿然摘取,總是耐心等到柿子徹底熟透,實在支撐不住,將要墜地時才取下:軟柿充分熟透時會因為內部果肉變為果醬而失去與果蒂的連線力,進而墜地,摔成一團爛泥,所以一定要趕在完全成熟之前摘取。
即便如此,孟陽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總覺得佔了人家便宜。
可今年不同了,他昨天傍晚分明聽到隔壁有人劈柴。
新鄰居的劈柴聲整齊而有節奏,足足持續了小半個時辰,中間未曾有片刻停滯,竟有種舉重若輕返璞歸真的悅耳。孟陽聽得暗自咋舌,已然在心中勾勒出對方的形象:
身長八尺,孔武有力,說不定還會有點大鬍子……
孟陽回房取了剪刀,將兩隻大柿子小心地剪下,裝入鋪了藍色印花布的柳條兒編的籃子裡。想了下,到底簡薄,他又在院子裡團團轉了一圈,奈何家徒四壁,實在沒什麼拿得出手的。他頗有幾分苦惱的撓了撓頭,終究又數了八隻原本準備拿起外頭賣的雞鴨蛋。
白吃了人家好幾年柿子,總該有所表示。
阿青和阿花歪著腦袋看他瞎折騰,「嘎嘎」「咕咕」叫個不停。
一出門又碰見了王大娘,她十分稀罕道:「呦,這是要走親戚去?」
孟陽朝她拱了拱手,「隔壁來人了,正好熟了兩個柿子,特來送還。」
他一板一眼說的十分認真,好像不是來還柿子,而是什麼名貴的珍寶一般,看得王大娘都笑了。
「倒也罷了,」王大娘又抄著袖子好奇道,「果然來人了?我就說昨兒好像隱約瞧見有煙來著,可也沒瞧見人出入,還以為眼花了呢。」
之前那院子的主人是個姓杜的老頭兒,十分和善,可後來也不知怎的,忽然一夜之間悄然搬走。也不知如今是他家來了,還是又有別人住進來?
正說著,孟陽就去敲門,大門竟沒上鎖,可也無人回應。
沒在家?
說起來,好像從他起床之後隔壁就沒動靜呢。是又走了?還是僅僅出門辦事?
王大娘嘖了聲,「這般粗心大意!」不過又有點高興,因為附近住的都是熟人,彼此信任,鎮上都幾年沒出過案子了。來人若是鐵將軍把門的話,總覺得是在防著誰似的。
見他面露難色,王大娘就道:「不過兩個柿子,這院子裡還有那麼老些呢,你就算吃了能如何?」
「哎,話不好這樣講,」孟陽聽了,連忙擺手,正色道,「勿以惡小而為之,不告而取是為偷……」
他還要再說,王大娘卻已不耐煩聽下去,直接一擺手,扭著胖腰回家縫棉被去了。
家裡今年剛添了大胖孫子,兒媳婦卻因此患上了體虛畏寒的毛病,她琢磨著舊棉被不暖和,這兩天正做新的呢。才剛也不過蹲久了,出來活動下腿腳,哪裡有閒工夫聽這些什麼「之乎者也」!
書生人挺好,就是話多!
王大娘走了,徒留孟陽一人提著籃子犯愁,像一株空地上孤零零的竹子。
他眨巴著眼睛等了會兒,空蕩蕩的路上還是沒有半個人影,倒是街角賣餛飩的張大爺瞧了,笑呵呵喊道:「陽仔,站著冷得慌,來吃碗餛飩!」
張大爺是個好人,奈何命不好,幼年喪父、中年喪妻、晚年喪子,如今便撐著個餛飩攤子度日。鎮上的人憐他遭遇,但凡手頭略鬆快些,就都來要一碗餛飩。
餛飩皮薄個大,個頭都快趕上餃子了,十個一碗才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