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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囚車去了東廠,史可法稍放了點心,那裡雖然是賊窩子,但總比詔獄稍好些,至少沒有詔獄裡的嚴刑拷打:一來番子都是精細之人,沒拿到錢,不願弄出人命;二來現在贖出去的人,難保之後成了自己人,留條後路,以後沒準共事。
但恐怕,左家之後,絕無可能,此仇不共戴天。
今晚,得去找徽商,湊錢救人。
老師若在,斷然不會容了自己拿錢贖人:一來,這錢給了,也就算徹底認了老師受賄這個罪,這是往老師墳上潑髒水;二來,以左家的家底兒,這兩萬兩,無論如何給不出來,只能借,問誰借,都臉上沒光。可眼前,怕是顧不了這麼多了,這法子最快。
但去之前,要先解決幾個小鬼兒。
史可法假裝喝酒,眼角卻瞥了瞥樓下,正東邊藥鋪門口,一個,南邊衚衕拐角裡,還有一個,北邊看不見的地方,應該還有一個,這是夜裡的一隊,白天的時候,是另一隊,六個人倒著班來。
史可法把酒杯放下,夾了兩口菜,十剎海附近有名的爆河蝦,進嘴卻沒味兒,心裡全是怎麼打發這幾個人的法子。
自己從詔獄出來轉天,這幾個人就跟上了,自己怕連累了他人,這些日子就哪裡都沒去,只在街上晃悠,原本想甩開他們,可幾趟下來就知道這些絕對都是老手兒,硬是甩不開。
扮相每班一換,絕不重樣,挑擔子修頭臉、賣糖豆兒、拍槐花餅子、算命、腳夫,幾個人把京城街上常見的身份使了個遍,竟然還使不絕,也是能耐。自己若沒在江湖裡走過,覺察不出這幾個人來。
這是東廠番子跟人的法子,番子,還算好收拾。
史可法又喝了幾口酒,看著日頭偏了西,心說不能著急,入了夜,才好下手。今日中元節,再過一會子,街上走燈,家家戶戶都跑出來,比白日裡還熱鬧,要在戌時過了再下手,到時鬼門一開,街上沒人。
這幾日被盯著,史可法也斷出了幾個人的走法,每一班,兩個人總是一頭一尾夾著自己,還有一個遊擊,仨人跟著自己的走向換位,京城的路,皆是橫平豎直,這走法,總是失不了人,但若去了深淺縱橫的巷子,難免會有疏漏。
史可法在心裡盤算了一遍,反覆推演,拿定了法子。看看日頭已經全落了下去,便喊了算帳。
「爺,吃的還算好?」見史可法多結了點錢,夥計樂開了花。
「酒,較往日差,不是大興的吧?」
夥計一瞪眼,一臉佩服:「爺您行家,您別怪,頭些天查逆黨,不許大車進城,酒用的都是備貨。今晚上大興的酒讓進城,興許這會兒正卸著呢,您明兒過來,正經的燒鍋,來勁兒。」
史可法點點頭,下了樓。
街上人多了起來,往十剎海方向走,那裡放燈的人最多,街面上人多,各個買賣家也都晚著關門,整個內城裡,往寬裡熱鬧。
賣燈的先拉出飲馬的大水槽子,打滿了水,把燈擺在裡頭,引來小娃子踮高了腳往裡頭看,卻拿手夠不著,著急,就求著大人買。那燈紅的黃的都有,絹紙糊的,裡頭放著油燈捻兒。史可法買了一盞,點著了放在河裡。心想往年在桐城,中元、中秋,和老師一家放燈時的場景,不由得心酸到一陣疼,流了淚下來。
「老師,在天有靈,保佑全家度過此劫。憲之今晚要和人動手,老師莫怪。」
還有賣冥錢的,他也買了兩捧,一捧燒給祖宗,另一捧燒給老師。
燒紙的時候,他往三個方向都瞥了一眼,仨人果真跟著。
再往前走,趕上了打魚廳裡的衣冠鋪子還在開著,這些年時興在中元當天換新衣,說是為了亂鬼眼,保平安。換衣服,也是自己法子裡的一節,史可法進了店,要了身亮青色的直裰和白色的瓜皮帽,在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