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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馬臉吐了口唾沫:「不幹就不幹,天天做噩夢,一群王八蛋狗日的,都有病,給人弄成那樣!說他媽帶我進城混飯,就他媽幹這個?搬死人、埋死人?還他媽讓我看?還他媽規矩?」他越說越氣,也吼了起來。
半大小子,氣死老子,梁正心說。可他連氣自己爹的機會都沒有過,從他記事起,他爹就是個牌位。
「我敲死你個龜兒。」老馬臉一拳頭過去,小馬臉一把抓住他胳膊,兩個人較起勁來。
沒完了還?梁正剛想邁腿,衛劍鋒快了他一步,拔出刀,從陰影裡走了出來。
「活膩了是嗎?在這兒鬧喚!」衛劍鋒嗓音本來就低沉,在這下著雨的黑夜裡更是瘮人。
馬臉父子著實被嚇了一跳,不怕才怪了。衛劍鋒個子高得離奇,面板慘白,劍眉細眼,又是個深眼窩,眉眼加在一起像四把刀,從漆黑的陰影裡悄無聲息地走出來,手裡拿著明晃晃的刀,活像個討命的夜叉。兩個遷屍人天天和沒臉死人打交道,見了這張活人臉,反倒能被嚇個魂飛魄散。
其實他們更怕的,是衛劍鋒穿的錦衣衛衛服。
老馬臉還算反應快,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爺爺饒命,小娃子不懂事,我不懂事。」砰砰磕頭。小馬臉傻愣著,看著衛劍鋒。
兩個鬼催的,鬧也不分地方。
「劍鋒。」梁正跟了出來,在他身邊小聲說,「大下雨天,沒人聽見。」
梁正儀表堂堂,不似衛劍鋒般凶神惡煞,老馬臉彷彿看見了救星,一個勁磕頭。
本來就沒要怎樣你,但規矩還是得有。梁正正色道:「在這兒,只能幹活兒,不許說話,出門,愛幹啥幹啥,唯獨不許說這裡的事,這是規矩。」
「是規矩,是規矩,記住了,求爺爺高抬貴手。」
「走吧,路上別鬧,讓帶隊的聽見,就走不了了。」梁正聲色柔和。衛劍鋒卻鐵青著臉,手上的刀挽了個刀花,跟著斜著一刀挑劈,反八字,斬斷了小馬臉的帽繩,又再反向,拿刀背又一個挑劈,削飛了帽子,兩刀都是貼著小馬臉臉皮劃過去,一撇一捺,兩刀冷光劃過,漂亮。
「再跟自己爹動手,飛的是腦袋。」衛劍鋒陰沉的聲音把屍房震出了回聲。
對,得立規矩。但拿刀嚇唬,還是過了點。梁正心裡想著,嘴上沒說什麼,衛劍鋒他爹,也是個牌位。孤兒,打小沒爹,怎麼能見得了兒子打老子?
小馬臉嚇得魂飛魄散,老馬臉一把拽過他:「還不快謝官爺饒命。」見兒子沒反應,直拍他腦袋,「傻了你啊!」
「別磨蹭,搬完快走。」梁正催他。
父子倆把最後兩具屍體搬上了車,慌慌張張地推著板車走遠了,一老一少,淋著雨,如同鬼魂。
梁正撿起小馬臉的帽子,手腕微微使勁,帽子就像被狂風卷過一般,頂著雨平飛了出去,不偏不歪正套在了小馬臉頭頂。小馬臉又嚇了一跳,也顧不上回頭看,低頭猛推猛跑。
什麼得了失心瘋的人定的這種規矩?害得人人不人、鬼不鬼的。
「看著可憐。」梁正甩了甩手上的水,說,「犯不著為難他們。」
「咱就好了似的?」
梁正一笑,完,又來了。
衛劍鋒收了刀,側過身,抬頭看著屋頂流下來的雨水,低聲說:「儀鸞校尉梁正、守廠校尉衛劍鋒,不是撐傘打旗,就是守夜打燈,說是錦衣衛,乾的活兒可不比那倆遷屍的闊氣。」
行了行了,你快打住吧,還沒完沒了的。梁正看了看左右,小聲說:「差十兩,夠你去阜成門,再忍半年就行了。」
衛劍鋒抬高聲音:「咱一個月幾個銅子兒?都拿去貢了,什麼時候是頭?」他帶著氣兒,聲音有點大。
祖宗!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