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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算得是按照正統觀念培養教育出來的成功典型,從兒童團到共青團,從查路條抓壞人到喊口號鬥地主,從宣傳抗美援朝到迎接合作化,她一直受到領導與積極分子們的稱讚和鼓勵,在同齡人中間十分榮耀。她說她的獎品獎狀足有一小房子,這話不算太誇張。她的政治熱情正是這種虛榮的產物,看起來她對政治風雲的變幻似乎要比其他同學更為敏感,但這不過是對領導意圖的追隨與捉摸。現在,她正急切地盼望能有一個顯露頭角的機會,既然政府號召“雙百”,她就理所當然把誕生在這個方針下的“詩社”當作了英雄用武之地,她認定這是個風雲際會的時刻,要借它“引吭高歌那時代的新聲”。
從陳燦英這種政治心理,也可以解釋她與李超蘭在戀愛過程中完全不同的表現。李超蘭不希望彭石賢去招致政治風險,即使在她承諾與彭石賢“同志同心”的時候;她對彭石賢有著遷就,有著附和,可心中也有著疑慮,這些僅是讓初戀的激情掩蓋了下來而已。陳燦英則相反,總是鼓動曾明武,希望自己心愛的人能成為一個叱吒風雲的政治人物,當然是她想象中的那種政治。
前些天,陳燦英就邀曾明武上她家來了。她這樣向家裡人介紹:“現在,全國正在開展整風運動,學校派人下農村來調查。他姓曾,是黨員,去朝鮮打過仗,今晚就住在我們家裡了。”
陳燦英的父親提著把小竹椅,拿著本小人書推開側門進來,他只聽到女兒說的後兩句話,以為是學校為他女兒入黨的事派人來調查有關情況,因為他上次到學校時與校長談過這事。他趕忙招呼:“請坐,請坐,快給曾同志做飯,鄉下人家沒什麼好招待,反正是同志,不會見怪。我常跟燦英說,什麼時候都要靠攏黨,靠攏領導。”陳燦英聽著不作解釋,朝曾明武一笑便上樓去了。曾明武只得說:“老伯,我是燦英的同班同學,學校放假沒事,燦英邀我來了解些農村情況。”
陳燦英的父親點了點頭,應了兩聲“好”,便又提起他的小竹椅,坐到側門外面的小天井裡看小人書去了。陳燦英的母親大概是沒聽到丈夫交代待客的規格,只得踮著腳步到小天井去問丈夫:“你說呢,該辦什麼菜?”丈夫只顧著看他的小人書:“別打岔吧,你就聽燦妹子的好了。”
果然,陳燦英爬到了火炕樓上,“砰”地扔下一塊臘肉來:“媽,這臘肉快長黴了,你們怎麼老是捨不得吃呀!”
一會,陳燦英從樓上下來,手上還拿著塊臘魚,讓她媽一併下鍋,自己又隨即出門,口上還交待:“爸,我給你買酒去了,你得好好陪著客人啊!”
陳燦英的父親只得又提著小竹椅進屋來。看來,在這個家庭裡,獨生女陳燦英是一把手了。女兒事前沒有跟父親交底,老社長感到有些突然,還有些納悶。母親則已經表現出了女婿登門的欣喜與緊張,客人臨了場也不由得感到某種不自在,這幾個人都因為“名不正,言不順”,一時拉不開話題,幸而有本《三國演義》的小人書可供討論。
很快,陳燦英回來了。由於她的熱情大方,大家才輕鬆起來,曾明武不喝酒,陳燦英倒能陪父親喝兩杯。陳家的家長兼社長是條酒漢子,酒一落肚,話就上來了,而且很爽快。曾明武當過兵,社長說他也當過兵,“那是賣命的事,能活著回來的都是好漢!”他忘記了兩人當兵的年代不同。他又問起曾明武的身世,當曾明武說出他舅父的名字時,社長一拍大腿說:“認識,認識,一個教書先生!”這話是真的,因為他叫出了“三不爛夫子”這個諢名。曾明武的舅父的確被當地人看成個不開竅,認死理的人,因而得了個“煮不爛、咬不爛、吃了下去化不爛”的名聲。
“說不定你就給我倒過洗腳水,我那時候玩牛疆繩,這方圓幾百裡地跑遍了,我在你舅父教書的那個破廟裡借過宿,為省下幾個住宿費不說,還能聽他嘮叨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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