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十國(6)(第4/4 頁)
“是折侍中了——”李彬面色平靜地提醒道,“折可久此人久經沙場,於河東一帶頗有威望,以契丹之強,亦不敢輕捋虎鬚。前年他家孫女與麟州楊氏聯姻,老夫曾經親往致賀,此人待人接物,頗有胸襟風範,御下有術,家風甚嚴。有他在背後為強援,党項小丑,當不敢再逾豐林之南……”
高紹基立刻聽出了重點:“原來世叔與折侍中也有交情……”
李彬笑了笑:“交情談不上,不過泛泛,他那般大人物,也未必還能記得我……”
聽到此處,高紹基哪裡還有不明白的,頓時躬身道:“這確是大事,小侄不敢再以軍中小事勞煩世叔,這便告辭回去,節度判官那邊,世叔不必擔心,都包在小侄身上,定能說服他收回告示,世叔務須憂心……”
李彬捻著鬍鬚沉吟道:“然則軍法畢竟不可廢……”
高紹基幹笑道:“李某畢竟沒有當真傷了陳隊官的性命,軍中互撲為戲由來已久,不過是玩笑耍子罷了,也並不當真的,況且李某畢竟是平亂有功之人,這點過錯本來也不算甚麼,看在世叔面上,更沒有窮追的道理。想來陳燁也不會當真記恨,是不是,陳隊官?”
那陳燁兀自呆呆跪在那裡不知所措,李彬和高紹基所說的事情他一概聽不懂,此時見高紹基惡狠狠盯著自己,不覺打了個哆嗦,更加說不出話來。
李彬笑了笑:“既如此,也算老夫欠你一個人情,多謝賢侄了……”
高紹基急忙遜謝:“怎敢當世叔一個謝字?小侄打擾了子堅兄和世叔這半日,也該告辭了。”
說罷,他揮手命兵士退出縣衙,自己又回身向李彬行了一個禮,這才轉身辭去。
“只怕這位衙內,終究不會善罷甘休——”在整個過程中一直沉默不語的秦固此刻終於放鬆下來,將寶劍回鞘,走到李彬身邊望著高紹基的背影說道。
“這些以兵為私產的武人,終究是靠不住的……”李彬冷笑著道。
秦固看了看李彬:“文質公,侍中在一日,我們還有折衝迴旋的餘地,侍中千秋之後呢?”
李彬長嘆了一聲:“手中無兵,便只能折衝借勢。若要延州長治久安,我們手上,也必須得有一支信得過的兵才行。”
秦固苦笑了一聲:“文質公推薦去左營的那個副尉,便是去分高衙內的軍權的吧?文質公便不怕養虎為患,又培植了一個軍閥出來?”
李彬沉吟了片刻,道:“此刻還不至於,一個隊正,能有多大能為?況且……”
他頓了頓,口氣有些猶豫地道:“此人臨陣時雖然驍勇,卻並不似一般軍士那般粗鄙不文,能讀經史,粗通文字,不像一個只知殺人的武人。”
秦固默默地聽著,並不插言,待李彬說到此處,他方才略帶憂鬱地道:“亂世武人有膽略有學識的亦不少,中原那些藩鎮,大抵如此。能讀經史粗通文字只能說這個武人胸有大志絕非池中之物,卻不能斷定此人的志向於這紛亂之世和糜苦黎庶究竟是福還是禍——”
說到此處,他的精神反倒一震:“不過這位李副尉今日之舉,倒是讓固有眼前一亮之感,此事應當不是文質公事先安排的吧?”
李彬苦笑道:“我哪裡有這般神機妙算?此事是他自為,我並不知情。”
“雖然魯莽,卻是一番仁義肝膽——”秦固眼神清澈地讚譽道。
李彬點著頭道:“是啊,若非是他,這百多流民,青壯年和婦女且不去說,老人和孩子們是斷難逃得今日之劫的,此人在府中時沉默寡言,我卻想不到他還有這樣一副慈悲心腸……”
秦固點著頭道:“此人與一般兵士不同,頗有俠氣。”
他頓了頓,道:“我倒想見見此人,說不定日後在延州翻轉乾坤者,便是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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