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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隻短短一刻,簡書已然扯出一個笑容,不大好看的那種笑容,僵硬而缺乏光彩,就像用來遮住傷口的創可貼上毫無意義的花紋。
黎蘅也沖簡書笑了笑,抬腿邁進浴圌室,坐在了簡書旁邊。蒸汽的緣故,浴圌室裡溫暖得有些過度,瀰漫著洗髮水、沐浴乳和洗衣液混雜的芳香,莫名有些溫馨。不等簡書開口說話,黎蘅便伸手拔了一邊耳圌機戴到自己耳朵上,一面聽一面用手指在屈起的膝蓋上打拍子。
歌裡唱,更寬廣的路在前方。
這才想起來,心理醫生建議簡書多聽些正能量的歌,回來黎蘅就給他淘來了一大堆類似心靈雞湯的歌單,記得他那時似乎很開心地聽之任之了,還很開心的樣子,可現在自己聽到,卻莫名覺得有些可笑。
不是歌不好聽,只是這一點眾所周知的所謂人生真諦,說白了,對真正的人生來講,也無非是隔靴搔癢而已。就好像坐在這裡的人,無助地企圖去抓住那些希望,可越是努力,卻好像越是無助。
「好聽吧?」簡書卻問他,「我最喜歡這首。」
黎蘅看了他一眼,擺出不以為意的樣子:「這種歌,對中二小屁孩兒才有吸引力。」
說著就把耳機插到自己的手機上,翻弄一陣,放了另一首歌。
聽著聽著,那雙小鹿一樣的眼睛裡就蓄起了水光。
「你看,」黎蘅說,「你多像這歌裡唱的,明明在乎,都裝作不在乎。」
「不然怎麼能好呢?」簡書深深吸了口氣,微仰起頭,阻止眼淚掉出來。
「想哭就哭吧,這裡又沒有別人。」
簡書沒哭,輕聲笑了起來:「當我是林妹妹嗎,哭戲說來就來了?」
黎蘅也跟著笑,不再說話。
所謂刮骨療毒,若沒有忍過痛徹心扉,每次都半途放棄,那麼身上的毛病就永遠好不了。他是關心則亂,簡書卻很清醒。
歌在耳機裡單曲迴圈,唱著故作瀟灑的諷刺。
隔了一陣,簡書道:「阿蘅,梁哥的婚禮還是得去,我們倆隨一份禮就行了。」
後來黎蘅把簡書拉起來洗澡。
保持一個姿勢坐久了,腿麻木得像沒長在自己身上一樣,有些站不穩。黎蘅於是環著簡書的肩扶住他,由他自己一顆顆解圌開襯衫釦子,露出瘦得能夠看到骨骼走向的上身,耐心地等簡書那陣腳麻過去,才慢慢放開手。
才發現自己的心臟已經跳得超速,幾乎要從喉頭蹦出來,渾身都有些發圌熱,連小弟圌弟都不大老實。黎蘅哭笑不得地站到旁邊去壓火,深感自己的定力是隨著年齡發生負增長了。當年同個寢室的時候,夏天一起裸圌著上半身在冷水澡堂裡大沖特沖也沒這麼大反應。
今非昔比,原來不止簡書,連黎蘅也是如此。
再去看那張請柬,花體英文字母寫著婚期是六月二十七。
簡書剛搬進他們的本科生寢室時,好像也是一個六月二十七。
(17)
婚禮辦了一個西化的。
邀的親朋不太多,不少都是平日裡彼此就很熟悉的。
儀式就是兩個人在教圌堂裡互道誓言,交換戒指,然後十分標準地親圌吻了一次,神父不是神父,司儀換了一套衣服而已。
基圌督教圌義裡反圌對同圌性相戀,梁潛川站在這樣一個地方,總覺得莫名諷刺。
儀式結束是冷餐會。梁潛川是沒想黎蘅會來的,送一份請柬也不過出於多年交情,走個過場而已,殊不知黎蘅不但來了,還將更不可能出現的簡書也一起拉來了。
很久不見,梁潛川覺得簡書瘦了許多,穿著修身的夏款西裝,薄得跟紙片一樣,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好像十分難以忍受現場的喧譁熱鬧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