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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
他夢見和她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頭, 那是五月異國的集市, 黑袍遮面的穆。斯。林女人頭頂香料在小巷裡穿行, 男人們趕著駱駝和馬匹,遠遠朝她吹口哨。
他們一起走了很久很久。
隨處都是洶湧的人群,街道彷彿沒有盡頭,他怕她和他走散,一路緊緊握著她的手。她手指上的祖母綠戒指貼在他掌心,他偶爾回頭,她就朝他微笑。
人潮越來越擁擠,陽光灼熱到吞沒呼吸。
他終於看見一個可以落腳的棚戶, 拉著她快步走了兩步, 想把她被陽光燻紅的小臉安置在清涼的陰影裡。
一群唱歌的流浪人隊伍從他身後經過。
她和他被人群衝散,她的手指一點點從他手裡滑脫, 他只來得及握住她的戒指,就已經失去了她的溫度。
他下意識地回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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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回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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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裡已經沒有她的影子。他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中央,手心裡冰涼的祖母綠刺痛面板。他的視線從一個又一個面孔上經過,可他再也看不到她的臉,他一遍一遍地喊她的名字, 可他再也沒聽見她的聲音。
她不見了。
她不要他了,她離開他了……她不見了。
……
喬伊睜開眼睛時,正是凌晨四五點的光景,薄薄的天光從四面八方籠罩下來,四周一片靜謐。
他居然還活著。
遠處浪潮聲一陣一陣傳來,除此之外,只有身邊心電圖機間或發出表示正常的滴答聲。他從床上坐起,拔掉自己手背上的輸液管。
這不是醫院,也不是rn。
這是他為李文森在海邊買的房子。
她留下的祖母綠婚戒不知被誰擺在床頭櫃上,已經被下落的碎石砸出了一個小缺口,他只看了一眼,就把它扔進抽屜。
他應該昏迷了很久。
房間裡的掛鐘被李文森逃出去時拿去砸了玻璃,他此刻沒有時間觀念,只能透過傷口癒合的程度判斷時間大約已經過去了48小時。
如果他猜得不錯,rn已經不在了。
帶著他的小姑娘一起,消失了。
就他最後看到的景象,大地塌陷、山川翻轉、海水倒流‐‐上帝見人間極惡,降下大洪水,沒有什麼建築能在這樣劇烈的沉陷中倖存。
而她明明與他一牆之隔,他明明聽到她敲擊牆壁帶來的摩斯碼暗號……可當牆坍塌時,他卻什麼都沒有找到。
什麼都沒有找到。
喬伊修長的手指撐住額頭,把失血的暈眩感壓下。他腹部纏著繃帶,骨骼撕裂一樣疼痛,卻渾然不覺,像往常一樣走到衣櫥邊想拿一件襯衫,剛開啟櫥櫃,就看到她的衣服還掛在他的衣服邊,都是各式各樣的裙子‐‐黑色蕾絲的長裙、黑色帶祖母綠的宴會裙,還有黑色小羊絨赫本裙,裙擺墜著小顆珍珠。
就像……就像她沒離開一樣。
他的視線在那條裙子上頓住。
他握住她的衣袖,細膩的羊絨在他指尖下,宛如她的肌膚。
喬伊站在黑暗裡。
許久,他慢慢抬起手,遮住眼睛。
窗外是大海和莽莽蒼蒼的雪松林,白色亞麻窗簾在微風裡起起伏伏,一柵一柵光格的影子落在他的手背上。他頭抵著深色的胡桃木,手指在光影裡微微顫抖。
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