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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山月死死咬著牙,幾乎已經忍到了極致。
你可是關山月啊。
這句話幾乎是詛咒一般,揭開了她所有死死壓在心底的封印。
你可是關山月啊,你怎麼可以懦弱,怎麼可以脆弱,怎麼可以做得不好,怎麼可以不讓人仰望,怎麼可以走下神壇——
你可是關山月啊。
你是天之驕女,是北城頂豪圈的領頭人,你是關家大小姐,是庭旭唯一的繼承人——
你可是,關山月啊。
關山月內心防線終究是因為薛幼菱的話而決堤,她緩慢地、緩慢地縮起腿,低頭,將臉埋在了抱枕之上。
周朝和薛幼菱幾乎在看見她動作的下一秒,都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唇。
「對,我可是關山月啊……」
不知過了多久,看不清神色的關山月終究是在一片死寂中開口,是沙啞的聲,纏繞著滿滿的自嘲:
「可是我-他-媽——真的,好累啊。」
從小到大,無數的目光將她推到最高處,鮮活的靈魂被黑暗籠罩,關山月從不回頭也是不敢回頭,因為每走一步都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她——
在她的身後燃燒,從脊背蜿蜒到那聳起的蝴蝶骨,所有人都在看著關山月,外人都覺得,這是她的榮耀。
可關山月覺得,這分明是對她的凌遲。
那麼多年,她在無數的猜忌、牴觸,還有所有無名的目光中成長,她沒有時間去分辨好壞,只覺得那些目光好像千年的石碑般沉重。
這麼多年關山月費力去撐,即便那麼沉,可她卻不能彎下腰半分。
也從來不敢彎下腰半分。
她永遠對愛這一字嗤之以鼻,內心深處壓抑著不得呼喊的卻是——
為什麼沒人愛我。
為什麼這個世界,從來都不肯對我有半分善意。
救救我吧。
救救我。
心底分明在吶喊、在呼救,可她一分一毫、一個標點符號都不能顯露出來。
薛幼菱捂臉痛哭,而周朝垂著頭,似乎也在竭力忍著什麼。
「……月月。」
薛幼菱哭得喘不上氣,她就這麼看著關山月,滿滿的都是心疼:
「你回頭看看我們——」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很多人,在愛你啊。」
放過你自己吧。
你聽——那是誰的心底正在哀鳴。
不知過了多久,一直埋著臉的關山月緩慢地抬起頭,她額前髮絲有些凌亂,頭一回毫不遮掩地,將眼尾通紅盡數顯出,就這麼看著周朝,輕聲:
「周佞呢?」
周朝唇色蒼白,他對上關山月的眼半晌,忽然抬手保住了自己的頭,聲色暗暗,他說:
「在看見那份檔案之後,我哥站了整整一個晚上,然後在第二天清晨——」
「他就坐早機,去了加州。」
第五十章 「她到死,都沒想明白是為什……
精神病院。
頂層病房的長廊中空蕩蕩,只關山月站在那扇窗前,她不知站了多久,靜靜地望向窗外,看著庭院中那一整地的落葉,彷彿隨著冬天的到來失去了生機。
平靜、再平靜。
不知過了多久,關山月終於收回視線,她轉身,背脊挺得很直,只往角落處那間特殊監護病房裡走去。
大門被推開,又極輕的關上。
冰床上的人手腳都被捆得嚴實,她穿著一身病服,衣服下卻彷彿只剩下一副骨架,輕飄飄的,眼睛緊緊閉著,如果不是床頭的儀器還顯示出心電圖,關山月甚至以為,那人已經沒有了呼吸。
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