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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最怕的就是過節

&ldo;眉眉我親親：

&ldo;你邀我於情人節之夜共赴燭光晚餐之電郵已收訖。我知，今年的西式情人節，恰與吾國之元宵節相連，琉璃世界，中西合璧，金風玉露，你我狗男女恭逢此&l;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願能同年同月同日死&r;之境界，安有不親自之理？可是眉眉你知嗎，情人最怕的就是過節。春節在內，都是反情人的。而世界上偏偏有一個節日叫做情人節。&rdo;

以上肉麻至極之語，摘自徐志摩1926年2月19日自上海致陸小曼信。需要說明的是，雖然徐陸二人當時皆是新潮得不能再新潮之人，然而信函正文第一句裡的&ldo;電郵&rdo;，卻並非許多年以後e-ail的中文縮寫，而是電報的意思（&ldo;眉眉&rdo;二字尤其會造成關聯性誤讀）。基於摩爾斯電碼的電報正是當年最酷最快捷也是最貴的通訊方式，除了熱戀中的新潮男女，政客、軍閥以及地下工作者都愛使用。

當然，這封信中的另一關鍵詞&ldo;情人節&rdo;，卻完全不存在像&ldo;電郵&rdo;那樣的時代差異。與之相同的，還包括受到這一節日困擾的情人們的心情。也就是說，徐志摩這封信，腔調是軟的，道理是硬的，誠可謂&ldo;話不糙，理也不糙&rdo;‐‐尤其是&ldo;情人最怕的就是過節&rdo;一句。

絕大多數的節日之所以都是&ldo;反情人的&rdo;，是因為絕大多數的節日都是家族以及家庭性的，特別是情人節前夕的春節（ 就字面意義來說，情人節才是名副其實的&ldo;春&rdo;節 ），而情人節卻是非家族和非家庭（或前家庭）的，基本上算是反家庭的，二人世界對抗閤家團聚。雖然暴搓一頓是這兩個節日共同的特徵，但是年夜飯和情人節大餐也只有以下兩個相同之處：

一、都在夜間進行；

二、餐館都訂不到座位。

除此之外，從選單到就餐人數，整個都擰著。對於那些身陷熱戀狀態，尤其是處於婚外戀狀態中的男女來說，春節的苦楚更不足與外人道。根據我持續多年的觀察，從大年初三開始，大小餐廳裡就開始出現一對對怎麼看都不像是合法夫妻的形跡可疑之男女。他們臉上的神情都在明確無誤地告訴我：&ldo;看什麼看？別看了，你丫猜的沒錯，我們就是在家裡坐臥不寧、苦苦&l;守節&r;並且連守了三天的曠男怨女！&rdo;

除了大部分節日與生俱來的&ldo;反情人&rdo;特質之外，情人之所以&ldo;最怕過節&rdo;，某種意義上恰恰是因為&ldo;世界上偏偏有一個節日叫做情人節&rdo;。在所有的節日裡，打著紅旗反紅旗，最最&ldo;反情人&rdo;的，就是&ldo;節日臥底&rdo;身份存在的情人節了。

對於普天之下的有情人來說，情人節的&ldo;反情人&rdo;特質，莫過於它&ldo;非過不可&rdo;的強迫性。也就是說，做情人一定要過情人節，不僅&ldo;安有不親自之理&rdo;？而且雙方都必須同時在場，否則，&ldo;情人&rdo;這一身份的確切性和穩定性就會受到程度不同的負面影響。

所以徐志摩在元宵前夜寫給陸小曼的信中這樣解釋道：&ldo;我本該明天趕到京和我的愛眉寶貝同過元宵的，誰知我們還得磨折，天罰我們冷清清的一個在南，一個在北，冷眼看人家熱鬧，自己傷心！新月社一定什麼舉動也沒，風景煞盡的了！你今晚一定特別的難過，滿望摩摩元宵回京，誰知道還是這形單影隻的！你也只能自己譬解譬解，將來我們溫柔的福分厚著，蜜甜的日子多著；名分定了，誰還搶得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