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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老放12年的交情,最近有些荒疏淡漠。1987年春,朝鮮族人樸康平在《中國作家》推出了我的詩歌代表作《聽蟬》,後來這首詩被選入48個選本,就憑這首詩,我如今再怎麼瞎混,也大小算一個詩人。後來樸康平出國,方文接替他出任《中國作家》詩歌首席編輯,又給我發了幾組詩。
後來張弛狂造謠,說我經常提著點心匣子給方文送禮,然後佇立老放身後,用細緻精準的手法給他掏耳朵。
在最近幾年,說我跟方文是相濡以沫,不如說是相忘於江湖。我倆但凡一見,就特別親切,一邊勾肩搭背,一邊推杯換盞,順便再往瞎了指點江山。
方文說他近期遇上三件事兒,令他回味再三。一次,他喝美了溜達到離家不遠的北京站,一路上不少兒童乞丐管他要錢,他都是板著臉一通呵斥。突然老放靈感迸發,見著一個小要飯的正打量著他,就嬉皮笑臉地說:「要什麼呀?」小要飯的說:「要錢。」老放依舊陪著笑臉:「小朋友,要多少錢呀?」小要飯的說:「十塊。」老放突然翻臉不認人:「沒錢,滾!」小要飯的立馬驚著了,撒丫子顛兒了。老放跟我總結道:「對要飯的小孩得剛柔並濟,恩威相加,讓他們嘗嘗冰火兩重天的滋味,過早地認識到人生美好與殘酷的雙重性,以便能更快地成長。」
又一次,老放在超市買了兩袋瓜子,吃空了一袋,從袋裡掉出了一張紙片,仔細一看,是一張刮獎卡,獎品有電腦、電視、手機、dvd、cd、商務通不等。老放頓時來了情緒,用指甲一刮,刮不動;用媳婦給他買的絞鼻毛的小剪子刮,收效甚微;再用他們家鉸帶魚的大剪子去刮,也沒多大動靜。這不是讓老放起急嗎?老放一怒之下,從廚房抄起大菜刀去刮紙片,直到把刮獎處削開一個大口子,連帶著把自己手指也切了一道口子,中沒中獎還是不知道。
老放天性就擰,一邊嘬著手指滲出的血,一邊把另一袋瓜子倒出來,找著刮獎卡再刮,指甲刮、大小剪子刮、菜刀再刮,刮獎處就是不露謎底,直到再刮出一窟窿。老放一看包裝,這瓜子還是國家特優級產品呢,怎麼這獎我就刮不出來?中不中先甭說,你怎麼也得讓我見著「謝謝您」吧。
老放的軸勁兒上來了,騎車奔超市又買了十袋瓜子,把十個刮獎卡擺在茶几上,一個一個刮,招數都用完了,還是一個又一個窟窿。等刮到最後一個時,老放嘴裡罵著:「我刮死你,我刮死你!」這時媳婦正好下班回家,就問「老公你要刮死誰呀?」老放頭都沒抬:「你們女人刮胎時也沒這麼費勁吧,怎麼這種事兒都讓我趕上了?」
再有一個黃昏,老放出門赴朋友的飯局,為了省錢去坐地鐵。在地鐵北京站,發現很多人拿著一瓶瓶軟包裝的綠茶飲料,從瓶底往瓶蓋的方向看。老放心想,這能看出什麼,怎麼新鮮事兒都讓我給遇上了?
老放酷愛喝綠茶,在地鐵站口準備買一瓶,一個本地後生攔住他:「哥,你別瞎買,買那中獎的。」老放說:「喝綠茶還能中獎?」後生說:「瓶蓋上有獎,你瞅我這瓶,看見了嗎,剃鬚刀,我得了飛利浦剃鬚刀。」老放拿過後生的綠茶軟包裝,從瓶底一看,果然瓶蓋內側模糊寫著「什麼刀」,他這才明白這幫人如此執著往瓶蓋上看什麼呢,感情是看中沒中獎,中獎了就買,沒中獎就不買。老放又來了情緒,拿起一瓶瓶綠茶眯著眼從瓶底看向瓶蓋,前幾瓶都是「謝謝」,終於他看清了一個「中」字,「中」旁邊的那個字太模糊,看不清,老放覺得有「中」字肯定中獎,先買了再說。
老放買下這瓶綠茶,嘴裡喊了一聲「走」,勢大力沉就把瓶蓋擰開,只見瓶蓋上寫著「中華」,攤主馬上送給老放一盒「中華」煙。老放頓時獎癮大發,透過深度近視眼鏡,像用天文望遠鏡看星星一樣,尋覓著可以中獎的瓶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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