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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
嘎嘎——嘎嘎——
痛……痛……
皂鴉新墳,有密密的鴉群相伴,嘎聲吵嚷,竟是倍顯孤寂。
老人“唉”了聲,忽而自言自語道:“你阿孃出身苗疆五毒教,在教中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原是心狠手辣的女子,那年遇上你阿爹,哪知情緣一來,情生情痴,不可收拾,中原武林與西南苗疆兩方僵持不下,後來還是我出面作的主,說定了這場婚事。”略頓。“你阿孃挺好,嫁了你爹之後,性子確實收斂,也不負我當初擔這保證,沒把‘南浦散人’這渾名弄得更渾……嘿嘿,瞧啊,她生下你,為母則強,為母亦柔,她改了性情,更添毅性,把你教得這麼好,顧著你、護著你……至於你爹,唉,你那個爹啊,武林盟主,江湖第一美男子,他是瀟灑多情慣了,現在儘管失意傷懷,我看不久的往後啊,自能再尋紅粉知己……”又頓了頓,他抓抓長鬍,喉中滾出“嘿唉”之聲,像是嘆息,也若嘲諷。“但,不管將來如何,你爹今日那些淚倒也頗真,是真的便好,有他流的那些淚,你阿孃在天之靈應也滿足了。”
有一坨土,那些人堆出的土,常要他喚她“娘”的那個人,她在裡面……
嘎嘎——嘎嘎——
痛……好痛……
男孩的唇角仍詭異翹著,清俊眉間卻陡地一蹙,瞬間又鬆弛,然後又是一蹙、又鬆弛……他瞳心湛了湛,那模樣,彷佛極力隱忍著某種感覺,或者是rou體上的,或者是心緒上的,那是很細微的觸動,細微到……可能連他自己都察覺不出。
“……很痛是嗎?”
老人屏氣凝神,心臟怦怦跳。
天知道,他究竟多久不曾有過這種“妙至顛絕”之感,像是找到一個有趣非凡的地方,迷魂陣似的地方,能讓他玩上許久。
“哪兒痛?是……這裡痛?還是嗯……這裡在痛?”分別指著額角和心窩子。
原來啊原來,這孩子古怪的微笑不表示他心情輕愉,而是不知道如何表達。
他正痛著,可能很痛、很痛,卻沒學會用何種面孔表露出來。
男孩沒答話,眼神倒慢慢動了。
他先是看著老人左胸好半晌,接著又蝸牛上樹般慢吞吞移到老人額頭。
“啊?都痛啊?唉唉唉,這可棘手啦!”老人擰高白眉,眼珠子亂滾,苦惱得險些扯下幾根長鬚。
苦思再苦思,驀地,豁然開朗了,他擊掌大樂。
“有了!來來來,有好東西分給你,這是我在老店買的炒香豆。俗話說得好,香香豆,屁香香。你多吃一些,噗噗噗地放出香香屁。這世間大小事啊,反正是噗地一聲就過去,放完響屁,屆時就啥痛也沒有啦!”
老人從灰撲撲的寬袖裡抓出大把小炒黑豆,獻寶般抵在孩子面前,因歡喜興奮,動作有些大了,有幾顆小炒豆掉出他的掌心,然後鴉只飛落飛起,在滿地枯葉間叼走那幾顆落地的豆子。
男孩瞪著抵到嘴邊的一捧香香豆,他沒吃,兩隻眼卻又湛啊湛,眼神一飄,移向樹梢上那些鴉。
群鴉眾多,如烏雲罩頂,倘若認真去瞧,其實那情景頗為可怕。但,男孩沒有害怕的神色,僅是死死看著,一瞬也不瞬,眉峰略攏。
“怎麼了?上面有啥新奇玩意兒?”老人循著他的視線仰首。東瞧西瞧、左看右看,就是枯枝和烏鴉,還能有啥?
男孩眼神未動,入魔般緊盯著。
老人突然“啊”了聲,看出端倪了。“那隻鴉叼著一顆炒香豆!”甫道出,見男孩目光一挪,他隨即跟著看去,又是另一隻叼走豆子的鴉,男孩目線又移,他又跟上,看到第三隻鴉把豆子吞進喉中。如此連動七回,每次皆能在群鴉中找到適才飛落叼走豆子的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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