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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元毅在禪房中走來走去,半晌像是終於憋不住了一般,氣鼓鼓地道。
這寺中的禪房四方通明大雅,敞開的窗格外種了幾杆翠竹,房中傢俱簡致,僅有的一張軟榻鋪了床綢被,整個房間倒顯得是十分明淨自然。
先前身上沾了些許髒汙,喻嘗祁向來愛潔,索性便褪去那件赭紅色的外袍,只留了一件雪白色的中單穿在身上,頭上的髮髻撤散了下來,此時整個人懶散地倚靠在軟榻上,剛浸了熱水的臉龐還有些潤澤,那雙似攬著湖光山色的眼眸因著時辰的流逝也變得逐漸朦朧了起來。
此時窗外天色漸變漸深,喻嘗祁微微打了個哈欠道:&ldo;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如何說是他的事,在意這麼多有何用?&rdo;
晉元毅道:&ldo;人言可畏罷了,我倒是不屑於與這種人打交道,只不過這事情如此棘手,拖了這麼長時間,若是此次我們再辦不好,又不知道那些群臣又要抖出什麼亂子,真想不通陛下怎麼會將這事交予……&rdo;
&ldo;若是不屑就少言!&rdo;喻嘗祁突然截斷話語,神色微微瞥向門外,帶著幾分寒意。
晉元毅像是也察覺了般,止住了聲音不動聲色地向門邊靠近,驀地伸手拉開門扉,除卻屋外幽幽夜色中的靜謐無聲,就只有涼風不時驚擾樹葉時,發出的簌響。
晉元毅遠目望去,正當奇怪,腳下卻突然踢中了一個東西,他低頭一看,才發現是一張案盤上放著一隻湯盅,旁邊還留了一張字條。
俯身端起案盤,晉元毅掃了一眼字條,隨後伸手不見聲色地捲入袖中,端著案盤走進了屋內。
&ldo;方才是何人?&rdo;喻嘗祁輕掃了眼晉元毅手上的東西。
&ldo;噢,應該是那個叫智安的小和尚留下的,我出去時,他人已經不在了,不過留下了一碗湯盅!&rdo;
喻嘗祁見後,不再理會,只是臥正了姿勢合上眉目道:&ldo;葉凡幾人呢?&rdo;
&ldo;他吃完晚膳後便去隔壁的禪房裡休息去了!&rdo;晉元毅說道,順勢將手裡的案盤放在了桌子上。
之後見喻嘗祁沒了回應,晉元毅便默默地退了出去,待關上了門後,掏出方才捲入袖中的字條,借著屋內對映出來的燭火看了個透徹。
上方用十分周正鋒銳的楷體寫著幾個大字:
子夜時分,正雄寶殿。
俊朗的眉目深深皺起,神色倏然變得嚴峻。
*
子時‐‐
夜色變得深重濃厚,一陣夜風攜著遠處不知名的蟲鳴捲入寶殿中,吹的案龕上的燭火搖曳不明,殿中的樑柱赤金髹塗,金碧輝煌,碧色的螺鈿點綴其中,繪出紋章精美的獸面鳳鳥紋,彰顯著寶殿的恢宏和藝術的莊重。
鼎爐內的香火燒到了盡頭,落了一案的香灰,裊裊的煙霧纏懸著頂部的佛像上升,四周圍繞的十八伽藍或柔慈或兇惡的面相被搖曳的燭火映照的陰陽分明。
主持慧孺盤坐在蓮花禪坐中,正對著佛座,面目靜和,手中的佛珠回應著口裡念出的梵語。
&ldo;有伽藍十八神祗,一名美音、二名梵音、三名天鼓、四名嘆妙、五名嘆美……&rdo;
有清靈柔媚的聲音在寂靜的大殿中突然迴響起來,輕柔婉轉地如同一個戲子的聲音,仔細辨聽卻是個男聲,只是慧孺手中的動作跟著一滯,心緒變得不寧起來,面容流露出驚懼,始終緊閉的雙眼卻不敢睜開,心也跟著逐漸靠近的腳步聲一般,變得緊張和麻木起來。
纖長的手指隨著身子的移動滑過案臺,在落滿塵燼的地方留下一道道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