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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為之怦然一動。
正巧是吃午飯的時間,老浦領著小萼朝繁華的飯店街走,老浦說,小萼你想吃西餐還是中餐?小萼說,西餐吧,我特別想吃豬排、牛排,還有罐燜雞,我已經兩年沒吃過好飯了。老浦笑著連聲允諾,手卻在西裝口袋裡緊張地東掏西挖,今非昔比,老浦現在經常是囊中羞澀的。老浦估量了一下口袋裡的錢,心想自己只好餓肚子了。後來兩個人進了著名的企鵝西餐社,老浦點菜都只點一份,自己要了一杯荷蘭水。小萼快活地將餐巾鋪在膝上,說,我的口水都要掉下來了。老浦說,只要你高興就行,我已經在公司吃過了,我陪你喝點酒水吧。
後來就談到了秋儀,小萼說,我真不相信,秋儀那樣的人怎麼當了姑子,她是個喜歡熱鬧的人。老浦說,鬼知道,這世道亂了套,什麼都亂了。小萼用刀叉指了指老浦的鼻子,她說,你薄情寡義,秋儀恨透了你才走這條路。老浦攤開兩隻手說,她恨我我恨誰去,我現在也很苦,佩不上她了。小萼沉默了一會兒,嘆口氣說,秋儀好可憐,不過老浦你說得也對,如今大家只好自顧自了。
侍者過來結帳,幸好還沒有出洋相。老浦不失風度地給了小費。離開西餐社時小萼是挽著老浦的手走的。老浦想想自己的窘境,不由得百感交集。看來是好夢不再了,在女人面前一個窮酸的男人將寸步難行。兩人各懷心事地走,老浦一直把小萼送到玻璃瓶加工廠。小萼指了指竹籬笆圍成的廠區說,你看我呆的這個破廠,無聊死了。老浦說,過兩天我們去舞廳跳舞吧。小萼說,現在還有舞廳嗎?老浦說,找找看,說不定還有營業的。小萼在原地劃了一個狐步,她說,該死,我都快忘了。小萼抬起頭看看老浦,突然又想起秋儀,那麼秋儀呢?小萼說,我們還是先別跳舞了,你帶我去看秋儀吧。老浦怨恨地搖搖頭,我不去了,她把我夾在門fèng裡不讓進去,要去你自己去吧。小萼說,我一個人怎麼去?我又不認識路,再說我現在也沒有錢給她買禮物。不去也行,那麼我們就去跳舞吧。
三天後小萼與老浦再次見面。老浦這次向同事借了錢裝在口袋裡,他們租了一輛車沿著商業街道一路尋找熱鬧的去處。舞廳酒吧已經像枯葉一樣消失了,入夜的城市冷冷清清,店鋪稀疏殘缺的霓虹燈下,有一些身份不明者蜷縮在被窩裡露宿街頭。他們路過了翠雲坊口的牌樓,牌樓上掛著橫幅和標語,集結在這裡做夜市的點心攤子正在紛紛撤離。小萼指著一處攤子叫老浦,快,快下去買一客水晶包,再遲就趕不上了。老浦匆匆地跳下去,買了一客水晶包,老浦扶著車子望了望昔日的喜紅樓,喜紅樓黑燈瞎火的,就像一塊被廢棄的電影佈景。老浦說,小萼,你想回去看看嗎?小萼咬了一口水晶包,嘴裡含糊他說,不看不看,看了反而傷心,老捕想了想說,是的,看了反而傷心。他們繞著城尋找舞廳,最後終於失望了,有一個與老浦相熟的老闆從他家視窗探出頭,像趕雞似的朝他們揮手,他說,去,去,回家去,都什麼年代了,還想跳舞?要跳回床上跳去,8家舞廳都取締啦。老浦悵然地回到黃包車上,他對小萼說,怎麼辦?剩下的時間怎麼打發呢?小萼說,我也不知道,我隨便你。老浦想了想說,到我那裡去跳吧。我現在的房子很破,傢俱也沒有,不過我還留著一罐德國咖啡,還有一臺留聲機,可以跳舞,跳什麼都行。小萼笑了笑,抿著嘴說,那就走吧,只要別撞上旁的女人就行。
這一年老浦幾易其居,最後搬到電力公司從前的車庫裡。小萼站在門口,先探頭朝內張望了一番,她說,想不到老浦也落到了這步田地。老浦說,世事難測,沒有殺身之禍就是幸運了。小萼走進去往床上一坐,兩隻腳噗地一敲,皮鞋就踢掉了。小萼說,老浦,真的就你一個人?老浦拉上窗簾,回頭說,我從來都是一個人呀,我母親到我姐姐家住了,我現在更是一個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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