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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姣在原地等了一會兒,終於等到江漣。
現在的他,完完全全符合「祂」這個稱呼。
從外表上看,他已經不能算作人了,更像是一團竭力維持人形的黑紅黏液。
那些黏液似乎是某種具有極高活性的原生質,他每走一步,身上的黏液都沸騰得更為厲害,分裂出一條條濕滑粗壯的觸足,將她身後的出口堵得密不透風,彷彿要將她永遠困在這裡。
當他站在她的面前時,黑紅黏液迅速褪去,露出清冷而俊美的臉龐。
一直以來,周姣都能在他的身上感受到強烈的割裂感。
但沒有哪一刻,他的割裂感像現在這樣嚴重。
在他的臉上,她同時看到了俊美與醜陋、清冷與狂熱、潔淨與汙穢,以及……
傲慢與卑微。
他低下頭,注視著她,黑紅黏液擴張蔓延,從四面八方向她襲去,如同一個逼仄的牢籠,將她牢牢鎖在其中。
「跟我回去。」
他說,聲音低沉,伴隨著無數細微的嗡鳴聲,令空氣微微震動,充滿了金屬質感的磁性。
很明顯,這個頻段的聲波之所以對她無害,甚至頗為悅耳,是因為他不想傷害她。
一旦他收回這個特權,她再聽見這個聲音,就會像其他人一樣頭昏腦漲,內臟緊縮。
說實話,這個特權,在某種程度上滿足了她的虛榮心。
這是高等生命賦予她的特權,使她凌駕於眾人之上,她怎能不感到愉快?
可這種愉快,僅持續了一小會兒。
因為特權給出與否,都是他說了算。
她既沒有接受的權利,也沒有拒絕的權利。
她想要的是馴服野獸的快-感,而不是神明高高在上的施捨。
「如果我說不呢?」她慢慢地說。
江漣沒有說話。
焦躁而詭異的嗡鳴聲卻瞬間包圍了她。
狹窄的逃生通道內,數不清的肉質觸足探了過來,匍匐著、蠕動著從四面靠近她。
在主體的面前,它們想要親近她,又不敢親近她。
而且,她的話讓它們很生氣。
為什麼不跟他回去?
我們已經喜歡上你了!
除了他的身邊,你還能去哪兒?
跟他回去跟他回去跟他回去跟他回去跟他回去跟他回去跟他回去……
它們危險地逼近她的耳朵,陰冷而不懷好意地摩-挲著她脆弱的喉骨,留下一條濕滑的、充滿標記意味的水痕。
「跟他回去。」它們說,「我們喜歡你。」
它們和主體一樣強硬而專橫。
因為它們喜歡她,所以她必須屬於他。
周姣扯下勾纏在脖頸的觸足。
她的表情沒什麼變化,甚至還相當輕柔地撫摩了一下那條觸足。
可是,她說:「不,我不想跟你回去。」
氣氛死寂。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肉-膜和肉觸裡血絲密佈,觸目所及全是紅得發黑的觸足,裡面熒藍色的光點已經無法透過密密麻麻的血管散射出來了。
他身上的壓迫感是如此森寒鋒利,似乎下一刻就會割破她的咽喉。
然而,她又重複了一遍:「我不想跟你回去。」
她的語氣是那麼冷靜,就像是在陳述一個客觀定律——他從自然法則的層面上藐視她那樣的客觀定律。
江漣冷峻的眼中滲出黑紅色的黏液,好不容易凝固而成的人形,又陷入了極不穩定的蠕動狀態。
從一開始,她就十分冷靜。
他降臨後排斥她,她冷靜地遠離他;他幾次想要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