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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遇到困難了?」
年輕人看了他一眼,「嗯」了一聲:「三年了,所有努力都失敗了,成果還跟剛讀博的時候一樣,一點進展都沒有。」
「你能堅持努力三年,」宋宇馳說,「這已經很厲害了。」
年輕人沒有因為他的誇獎而微笑。「我太高看自己了,」他又低下頭,「本科的時候,學校的競賽拿了個獎,就以為自己是科研天才。現在想想,只不過是當時導師給了一個好方向,又走了狗屎運,實驗一點坎都沒遇到。等真的幹這行了,才發現自己什麼都不是。」
宋宇馳不知道該說什麼,有時候共鳴太強,反而會陷入失語狀態。
年輕人倒了幾句苦水,又接著埋葬水母。他的長髮在海風裡飛揚,耳朵被風磨久了,微微有些泛紅,像是凍著了。
「你可以側過來一會兒。」宋宇馳說。
年輕人迷茫地抬起頭。
「假設人是一個均勻的圓柱體,風從正面吹來,」宋宇馳用手比劃,「從流體力學的角度,風速會在圓柱體的中軸線上變為0,在圓柱體的兩邊達到最大。所以冬天耳朵會比鼻子更容易凍傷。」
年輕人緩慢地眨了眨眼,似乎是用這個動作配合著思考。「那如果我側過來,疼的不就是鼻子和後腦勺了嗎?」
「可以正側交替。」
年輕人露出一個微笑。他本來把一切都計劃好了,埋葬水母,告別過去,然後在暴風雨前夕跳進海里。這樣差的天氣,誰都不會到海邊來,誰都不會阻止他。
不知道在這漫長的海上航行裡,會不會有人發現他的消失,反正他的父母不會。
然而在他自殺之前,一個陌生男人突然出現在海灘上,講起了流體力學。
「你是工程師嗎?」他問。
「專業是能源動力,研究方向是光譜分析,laser-duced breakdown spectrospy,簡稱libs。」宋宇馳的聲音帶著「看我示範怎麼介紹研究課題」的一本正經,隨後又突然壓低嗓門,神神叨叨地說,「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為什麼要告訴他秘密?
「我其實,」宋宇馳小聲說,「並不想做演員。」
這話莫名其妙,聽得年輕人皺起眉。
「我今年博五,本來應該在論文答辯,找工作,結果我卻跑到了這裡,」宋宇馳說,「肯定要延畢了。」
年輕人「哦」了一聲,仍然不知道他說這些幹什麼。
「他們都覺得我延畢是因為不務正業,腦子裡淨想著演戲,」宋宇馳說,「大三的時候,我就因為戲劇社排練,耽誤了申請,沒有出成國。」
年輕人困惑起來了:「你剛剛說你不想做演員。」
「嗯,」宋宇馳說,「它只是我的一個藉口。」
頓了頓,他繼續說:「我延畢,是因為我寫不出像樣的畢業論文,寫的太爛了,就連我都知道靠它絕對畢不了業。大三的時候也是,我每天都在背單詞、做題,但就是考不到那個分數。我四處宣揚我喜歡演戲,只是想安慰我自己,安慰我父母,不是我做不到,是我沒盡力而已。」
父母從小就認為他「有天賦」「很聰明」,牆上的獎狀,櫃子裡奧數的獎盃似乎都能證明這一點。
周圍人說他是神童,每次見他都要誇讚一番。父母把手搭在他肩上,露出驕傲的笑容。
他們都說這孩子一定前途遠大。
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在更高的平臺上,那點童年的小聰明早就不夠用了。他最終只是一個「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的方仲永,過去那些稱讚和驚嘆再也回不來了。
他的父母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於是他找了一個藉口,來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