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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看得出來你心情不好。」應櫻已經沒有當時那麼怕他了,她吸溜著意麵,「我第一次見人把這曲子彈得那麼兇。」
「哼。」他嗤笑一聲。
「這曲子,我也可以彈得很溫柔。」
應櫻眨眨眼。
溫柔?他嗎?
計戍尋放下玻璃杯,跟她說:「想聽聽嗎?」
他要彈鋼琴給她聽嗎?
她心中泛起雀躍,「想。」
計戍尋站起身,說了一句「等著」,走向前面臺子。
正好這時候民謠歌手下班,臺子上空著,缺了些音樂渲染氣氛。
應櫻的視線一直跟著他,她看見計戍尋走到餐廳經理身邊,說了什麼,同時給他指了指她。
經理聽完,笑著點頭,示意計戍尋自便。
計戍尋站在遠處與她相望,他對著臺子的方向偏了偏頭,似乎在說:看好了。
計戍尋走上臺,把琴布掀起來,這時候臺下很多用餐的客人都紛紛看了過去,談話的嘈雜聲都齊刷刷地小了。
他一坐到琴凳上,整個人褪去在部隊鍛造出來的那股野性和痞氣,儼然就是個清雋風發的上流圈紳士一般,矜貴,高不可攀。
計戍尋雙手手指輕輕搭在琴鍵上,等待一個全場安靜的最好時機,指腹用力,旋律悠然誕生。
《月光》的情感是層層疊進的,就如它的曲譜,一開始簡單恬靜,隨著重音一點點加入,它的情感也逐漸濃鬱,複雜。
不僅僅是溫柔,更透著一股哀傷。
一股少近一步剋制不能,可再多近一步便是錯的哀傷。
應櫻沒有想到,再次聽他彈起這首曲子,竟能聽到完全不一樣的詮釋。
從起初的無力和困憤,到如今的平靜,溫柔和哀傷。
計戍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應櫻想,或許就如這兩遍《月光》一樣,複雜難懂,卻又吸引著她無法不靠近。
無論是哪樣的計戍尋,她都想去靠近。
無論他如何佯裝成隨時會發瘋傷人的困獸,她都不會再怕,因為她能看見。
他那被千百層荊棘包裹著的溫柔。
回去的路上,應櫻坐在副駕駛聽著廣播裡兩個主持人的打趣,心情愉悅。
當應櫻正想著明天要給他做些什麼吃的時候,計戍尋的電話鈴聲透過藍芽連線,在車裡的立體音響環繞起來,來點人在車載螢幕上顯示出來。
她下意識去看,看見來電人叫「鄭潔」。
而計戍尋看到這個來電人姓名後,直接切斷了藍芽連線,用手機接通,「怎麼了?」
應櫻將他這個動作納入眼底,她默默轉頭看向窗外,心裡彆扭起來。
電話那邊有些嘈雜,聲音很大,都從他手機聽筒漏出來了。
但是應櫻無法聽清對方說的什麼。
「好,我馬上到。」計戍尋說完,掛了電話。
隨後他直接在下個路口調轉了方向。
應櫻看著車子離回家的方向越來越遠,心中泛起不安,可是卻沒敢問什麼。
計戍尋的車開得很快,只衝向一個老住宅區,最後開進一個老舊小區,在單元樓前面停下。
車子被熄滅,所有燈光暗下去,應櫻看向他,就見他坐在昏暗中也看了過來。
「在車上等我會兒,我馬上回來。」計戍尋說。
應櫻聽著他認真又低沉的嗓音,察覺到這事對他的重要,她點點頭。
見她點頭後,計戍尋迅速開啟門下車,小跑著進入最近的一個單元門。
應櫻坐在車上,望著他遠去的背影。
她從沒見過他為了什麼這麼匆忙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