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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黛爾坐直身,看著走進來的軍官。
來人很年輕,如果他不是在這種情況下現身,恐怕在宮廷侍女中會大受歡迎。他有著深黑色捲髮,鼻樑高挺,顯得有些冷酷的下垂眼,穿著較為幹練的窄腰上衣,馬褲搭配長靴,外面罩著的黑斗篷上如時下貴族流行的那樣,綴滿珍珠和寶石。斗篷下,掛著一柄危險的燧發槍。
「您失禮了,先生。」
凱麗夫人勇敢地指責,軍官已經越過宮廷禮儀的界線,踏上了御椅前的那塊地毯。
阿黛爾一個手勢制止侍女長在這種情況下觸怒軍官:「無需介懷,道爾頓先生有不得已之處。是這樣的,對嗎?」
她點出了來人的身份。
羅伯特·道爾頓,羅蘭帝國高階軍官。他是個新神派教徒,藉助五年前帝國的教會變革躋身高層。那次的冒險為他帶來了豐厚的回報,因此他再次毫不猶豫地加入了眼下的這場叛變。
前世,阿黛爾從密道離開,落到了士紳衛隊手中,直到後來國民議會對她召開審判才在法庭上見過他。
令阿黛爾對他印象深刻的是,他是帝國末期歷史的重要人物。道爾頓野心勃勃,是三十年混亂的新神教派軍事領導者。另一方面他性格極度扭曲,為人畏懼,史書多有抨擊。
阿黛爾留下來,不是為了等死,而是為了有可能出現在道爾頓身上的那絲轉機。
——他出身平民。
事實上,在看到女王端坐在房間中的一剎那,道爾頓第一次實心實意地感謝新神的庇佑——假如他們真存在的話。現在,他趕在那群貴族蠢驢面前獲得了這場暴動最重要的棋子。
道爾頓走近前仔細打量他的「棋子」。
一瞬間,他意識到再沒有比這更耀眼的棋子了。
年輕的女王坐在邊緣鑲綴寶石的御椅上,絲鍛般的銀色捲髮垂在貝殼狀的披肩上。她今天穿著開襟外衣,緊身中袖裙花瓣般裹著她曼妙的身軀,直到纖細的腰肢下一層層鋪展開。被稱為「帝國之心」的紅寶石躺在她白得近乎半透明的胸脯上。
她正注視著他。
比「帝國之心」更奪目的是她玫瑰色的眼睛,燭火下它們簡直美如不真實的幻夢。
帝國玫瑰。
道爾頓想起了這位命途多舛的女王還是公主時,羅蘭人對她的稱呼。眼下,哪怕是被稱為政敵抨擊為「不懂欣賞的平民佬」「戰爭刀鋒」的道爾頓,也意識到傳言不虛——這位女王的確美得驚心動魄。
女王朝他伸出一隻修長柔美的手。
道爾頓短暫地猶豫了一下,還是踩著女王椅前的軟墊,半跪下來,行了個吻手禮:「一切已經安排就緒,出於您的安全考慮,請隨我離開這裡。女王陛下。」
「我們離開後是將向西,還是向東呢?先生。」
阿黛爾問。
道爾頓距離她太近,她聞到了他身上殘留的火藥和血腥味。
帝國首都的西面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懷霍爾監獄,前世暴動之後,她就是被大貴族們關押在那裡。而向東,則是位於白河畔的皇室晝宮,軍事防禦更為堅固,前世她本想要趕到那裡組織防禦和反擊。
「向安全的地方去。」
道爾頓巧妙地迴避了女王藏在話裡的試探,他可不是來當忠心護衛的。但對一位美人直言自己是來帶她去監獄的,連他也覺得未免過於冷酷。
「然後等待您的海上傭兵從西面登陸,在那些貴族與神父為了勝利爛醉如泥的時候,奪走他們的港口。是嗎?」
阿黛爾輕柔地說。
這是從重生裡得知的事,也是她要抓住的救命稻草。
她清楚地知道,道爾頓是個什麼貨色——徹頭徹尾的野心家,想要從他手裡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