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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她做什麼?……」凌衍之艱難地說,他失去了充足的底氣,軟化了句尾像是討饒,「……她和你沒有關係。」
「沒有關係……嗎?」虞漣突然笑了,他站在光幕的粒子流裡,搖晃著好像變成了一種模糊的虛影。「我要把她帶走。……你們會把她變成實驗的小白鼠,就像我當初一樣,也就像你當初一樣。我們已經這樣了,凌衍之,她不能這樣,她不能是下一個我們。」
「……沒有人那樣對她……!……你不能……不能替她決定………」
「我當然能!」他突然拔高了聲調,聽上去也像是壓抑了許久之後爆發出的、尖銳的嘶叫,「連你都可以替她決定,我憑什麼不能?她是我的……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才是唯一的那個能替她做決定的人!」
第91章 血肉相融
一時間,凌衍之甚至分辨不出是疼痛讓自己太過麻木、還是這資訊的衝擊性太過震撼;又或者這個人又陷入了什麼狂熱的臆想之中,畢竟,他從零星瑣碎得知的故事裡拼湊出來的虞漣,像是在被自己的愛人送入監獄之後就逐漸走向了極端化,像是把自己變作了一柄鋼刀,只留下了鋒利的稜角,其他不必要的一切都捨去了。他像是憑著一口氣在硬撐著一個人形、一個自己。這樣的人此時說出來的話是真實可信的嗎?他曾經甚至可以假扮『聖母』,為了打造一個宗教般的報復的符號;而如果此刻,他兜轉回來其實就是真正的『聖母』,這一切會不會變得荒謬絕倫?
但另外一個荒謬的事實卻是,在這間狹小的魚缸當中,兇手與被害者的身份卻好像顛倒過來。明明自己已經脫力到站不起來了,凌依依更是一個嚇壞了的奶娃娃;如果虞漣當真想要搶走凌依依,他根本不需要做任何交易和許諾,甚至不需要使用到那尖銳的兇器:直接走過來恐怕只需要一拽,只剩下一副朽木皮囊的自己就會散架,根本保護不了任何人。
但虞漣——一個身體強壯、手腳健全,甚至剛剛差點徒手將他掐死的人,這會兒居然不敢靠近他們。
他太矛盾了;但凌衍之瞧著這種矛盾,卻又非常理解,就像一面鏡子瞧見了自己。
難道我就不矛盾嗎?我們是被人為製造成矛盾的。我們從上到下、從裡到外,從生理到性別都是矛盾。我們自己都覺得自己矛盾,自己都無法跟自己和解,又怎麼可能體現出不矛盾的樣子呢?
就像他現在,他站在不遠不近的位置,不敢離開也不敢靠近;裝作強勢的模樣,手裡握著銳器,心底卻在發抖。他害怕的不是我,是凌依依。是這個孩子。那尖銳的兇器,那從她進來之後就完全喪失主場和異常波動的情緒,他真真切切地在害怕一個兩歲的奶娃娃。
那虞漣說的,就可能是真的了。如果只是一個無關的孩子,相信虞漣會像對待那些新上帝教裡懵懂唱詩的「聖子」一樣,毫不顧忌肆意利用;畢竟,他就是要報復這樣扭曲而矛盾的社會的產物,報復被繁衍而扭曲了文明和良知的人類,報復扭曲了他所有認知的金鱗子,也是報復被扭曲了的自己。但只有這一個孩子,這一個在他扭曲和矛盾之下居然誕生並且活下來了的孩子……他沒有辦法一視同仁;他好容易在扭曲和矛盾中維持住的岌岌可危的平衡,居然被這樣一個小小軟軟的幼兒輕易地破壞了。
凌衍之突然鬆開手,把叫得嗓子都啞了喘不上氣直打哭嗝的凌依依往外推,他臉色煞白,頭頂豆大的汗珠都滲出來:「好,給你……我把她給你。」
女娃娃猛地離開了那唯一可以依存的懷抱,被他幾乎推了個踉蹌,驚恐地連哭也忘了,死死地揪著凌衍之的袖管。「鬆手,」凌衍之氣息不足地威脅她,將她圓乎乎餅乾似的小指頭掰開,「到那邊去,他才是你媽媽。」
「我不是!」虞漣厲聲反駁,緊靠著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