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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門左轉的廳里正中央放著三張14人的賭桌,兩側圓弧各碼著半數緞面高背椅,另外還有十數張9人的小桌,百|家|樂是茂林公館最受歡迎的賭戲,此刻以它為主的賭廳裡已充滿了形形色色的男女,或坐或站,賭工在人群間往來穿梭。
而脫衣舞秀則是茂林公館的另一塊招牌,天還沒黑透,公館東側大廳已然五光十色氣氛高漲,來自北邊的蘇聯舞娘正隨著鼓點挺動身姿,隨手往臺下拋下禮花似的彩紙。後邊有人正用中日俄三語含混不清地報幕,大意是下面還有一排整十二個比她還要正點的姑娘馬上上場。口哨聲歡呼聲啤酒碰撞聲響成一片,連隔著四五個賭廳的大堂都能聽見。
渾濁不堪的脂粉味浮動在賭場的空氣裡,煙霧酒氣鋪天蓋地,五顏六色的光把人影照得光怪陸離,井田和幸睜著被灌了一天酒的朦朧醉眼,與同行人一一告了別,侍者扶著他一步步走上樓梯,替他推開公館樓上為他特意準備的房間大門。
房間內紅紗燭照,香菸裊裊,空氣裡緩緩流動著歌舞伎的唱詞,一截雪白細滑的腿彎在花團錦簇的衣衫若隱若現,少年朱唇輕點,面容細白,穿日式和服懶洋洋地倚在暗繡緞面沙發椅上。
井田雙眼一直,呼吸一滯,揮退侍者眯細眼打量著那個年輕人:&ldo;……tyuu goku jn(中國人)?&rdo;
年輕人並未回話。
暗處一道雪亮的光眨眼間閃過,玻璃窗霎那碎裂,鮮紅的點跡隨著那道流光噴濺,包間厚重的實木房門被一個矮壯的男人身體推開,門後刺目的水晶吊燈光華乍現,一瞬間映亮了整條昏暗的過道。
一聲悽厲的尖叫一剎那刺破了津州港的夜空。
銀行外頭傳來槍響,想是保安處趕到,門裡的三個人模樣都有些狼狽,或蹲或站地順著氣。
&ldo;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我該派人去接你的,&rdo;宋昭捯過氣來,忍著衝出去叫警官把那些鬧事的學生都關起來打斷腿的衝動,給顧聲道歉,&ldo;是我考慮不周。我……我以為江承給您派了專車,沒想到……對不住,對不住。&rdo;
顧聲搖了搖頭,走到一個視窗前坐下,拿筆蘸了水開始填些什麼。
&ldo;學生嘛,讀了兩年書連祖宗都忘了,一幫混帳白眼兒狼,說些狗屁渾話您別放在心上,啊是吧……&rdo;宋昭一拍大腿跟到櫃檯前,&ldo;這……顧老闆這是……咦?&rdo;
他也不知顧聲聽沒聽他說話,只見他低頭匆匆寫著,有些好奇起來,站在他背後看:&ldo;《新文藝》《青年潯州》《新原》雜誌社總部……《新原》?!&rdo;
宋昭一時張口結舌,這些刊物的名字都很模糊,又很耳熟。這正是這幾年地下偷偷流傳起來的新文化專刊,從江南北上,受到津州大量學生熱議追捧,裡頭還有好些個耳熟能詳的代表人名字。而後遭到了各地軍閥政要壓制,銷毀成品,扣押主辦人,幾乎趕盡殺絕。
而顧聲正簽出總計三十萬現銀的匯款單,分二十批次分別寄給其中十五家地下報社!
宋昭那向來活絡的腦筋都有些轉不過彎來,這年輕人剛在路上被群情激憤的學生拉拽著當反面典型,這會兒竟在他旗下的銀號填匯款單資助那幫挑事的始作俑者,捏著單子結結巴巴地問:&ldo;顧老闆你這……?&rdo;
顧聲蘸了蘸墨水寫下最後幾個字,回頭把宋昭手裡的單子抽出來,他一動作,宋昭才恍然回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