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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堂木一落,響徹殿堂。辭年終於起身,堂堂正正地站在了大殿之上。他在無數把伸向他的劍裡,找到了唯一的那隻手。可那隻手的主人,正被其他侍從拖著,離他越來越遠。
棲洲滿臉是淚,他瘋了似的沖向辭年,卻被身後的人用力按了回來,那清瘦的身影不過咫尺,卻被越來越多的侍從所包圍,他們架起那一襲白衣,沿著路,往那不知通往何處的出口走去。
你得等我!棲洲大張著嘴,卻喊不出哪怕一個字。他被侍從拖出了大殿,推出了巡按司。只向後一個趔趄,再抬頭時,他已經回到了儲仙台,回到了鳳麟閣。
周遭的一切,彷彿從未發生過。棲洲愣怔許久,終於緩緩抬起手,看向了手上那顆穿了紅繩的硨磲。
光滑如新,艷紅如血。
庭院內驟然風起,天地變色,原本守在院內的僕從見狀,都紛紛撤回屋內,緊閉房門,不再出來。棲洲看著這漸漸昏沉的天色,拖著沉重的步伐,緩緩走到了院子的正中央。這裡只有他一個人。
狂風捲起他的衣角,吹亂了他的頭髮,他卻始終木然。
棲洲抬起手,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忽然道:「辭年……」
話音未落,已是顫抖不已,他捂著臉,將那方才喊不出口的名字,喊了一遍又一遍,喊到喉嚨沙啞,喊到聲嘶力竭。
滾滾黑雲,隨著狂風怒號,越壓越低。
忽的,一道閃電劃破黑雲,在棲洲鶴唳一般的呼喚中,撕裂了蒼穹。
第一百六十章 書難達危局壓頂來
閃電劈開山嵐,雷鳴炸響,這一聲聲雷動如同哀鳴的孤魂,一遍又一遍,在空曠的山谷中遊蕩。
辭年撐開眼,望著頭上那片青灰色的天,眼裡不知為何淌下淚來。
他錯過了一個好長好長的故事。那個故事裡有他的過去,有他曾珍視的一切,也有他日思夜想,卻最終來不及實現的夙願。
耳旁的雷聲並未停歇,辭年哆嗦著,撐起身體,把自己從混了溪水的石塊沙礫中拔出,慢慢地站了起來。視野裡的高山如此恍惚,他抬頭看著,才想起,是他從上面摔下來了,摔得渾身震顫,彷彿連體內的魂魄都摔成了好幾瓣。
他在原地站了不過一會,就聽到頭頂一陣雷動,那雷聲卷著黑雲,似是長了眼睛,一見他重新起身,便急匆匆朝他撲來。辭年心驚,他咬著牙,邁開沉重的雙腿,只盼著能趕緊逃離這裡……他渾濁的視野不斷晃動,耳旁除了雷聲,便是不知來源的嗡嗡作響,和沉重不已的呼吸聲。
是他自己的呼吸聲。
辭年越走越慌,以至於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裡,可當他開頭環顧,才發覺自己不過挪了幾十尺的距離,可這幾十尺,他怎麼走得這麼累?他只覺得自己好像跋涉了許久,雙腿發軟,已經快站不住了……他一轉頭,只見視野裡飄過一襲白衣,應該說,那不是飄過的,而是直直衝他走來的。
那人步履矯健,一見他在這,便加快了步伐:「你……」
不是棲洲的聲音……辭年累得走不動了,他倚著一旁的山石,看著那不斷走近的人,忽然鼻腔一熱,湧出一陣腥紅來。那人一句話不過剛出口,便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了一跳,他趕忙奔來,想扶起辭年,卻被身後一聲斷喝止住了動作。
恍惚間,辭年只覺得有什麼人將他用力抱進懷裡,那懷抱實在溫暖,比他現在的身體要溫暖不知多少倍,他鼻子裡全是血,卻還是在這鮮血噴湧的間隙裡,嗅到了那人衣服上細微的沉香味。他忽然覺得身旁的雷聲都柔和了,這些虛無的恐懼,正逐漸離他遠去。
雲鵠立在原地,竟不知自己該不該伸手,他沉默一會,終於從懷裡摸出帕子:「他……」
「你走。」棲洲抱緊了懷裡的人,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