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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女子,確有天下第一的堅韌。」風帽遮面的人,甫一開口,便被寒風嗆住了,語聲窒了一窒。
尚堯朗聲大笑,搖頭道,「還好,難纏的女子,南朝也只出了一個。」
沈覺掀下風帽,兩鬢白髮被寒風吹得凌亂,撥出的熱氣,立時凝成白霜,「當年陛下曾說,即便神光軍揮師南下,與裴家明光軍正面一決,不足三成勝算。如今陛下依然如此看待神光軍?」
「朕所判有誤。」
「哦?」
「應當是,不足兩成勝算。」尚堯微笑。
沈覺沒有反駁,淡淡問,「如今呢?」
「十萬神光軍,與烏桓久戰,自有死傷,翻越雪山大荒,更兼饑寒傷病,退入叱羅城時,或能餘下六萬兵馬。當時的神光軍,已疲敝交困。而今困守雪域三年,熬凍受寒,士兵都思鄉盼歸,為了歸鄉,誰不拼命。當年交戰,是為勤王,為盡忠,此時一戰,是為回鄉與父老妻兒團聚。沈相以為,今時之神光軍,比之當年的神光軍,孰強孰弱?」
馬背上的君王,長眉斜飛,英姿勃發。
今時今日,他確是可以意氣風發,以這一席話相駁。
論兵道,沈覺心服。
然而當年若神光軍沒有被困雪域,或得北齊馳援,能退回北疆——裴家,未必還敢無所顧忌,發動宮變,弒君奪權。
秦齊有聯姻之盟,北齊南轅守軍兵馬強盛,卻不肯馳援。
北齊,是一個卑劣的背盟者。
北齊的皇帝,手上亦染有盟友的血。
沈覺知道,時過境遷,到如今,這一聲為什麼,已無法再追問。
問下去無非是更深的決裂。
國與國,君主與君主,便是這樣彼此背棄,又相互利用。
只要還有利益可圖,背棄過的盟友,也可以重新攜手。
只是,人心裡的恨與痛,永遠也無法消弭。
遠處風煙迷霧裡,漸漸有一列飛騎馳近。
隨侍在後的單融,以目光示意隨駕護衛留意。
卻見皇上躍馬而出,孤身一騎迎了上去。
沈覺凝目望了雪塵飛揚裡馳近的人馬一字排開,馬雄駿,人莊嚴,甲冑仍雪亮如洗,風氅飛卷,赫然是神光軍的玄赤雙色。
胸中熱潮翻湧,沈覺一抖韁繩,縱馬馳出。
【作者題外話】:看到大家紛紛問起,鳳血曾有一個楔子,裡面出現了太后,離光……等人物。我在微博回答了多次,還是一直有人誤解。那只是我最初寫鳳血時的廢稿,早已經刪除了。網上正式發布的鳳血(以晉江上的為準)和出版的書中,都沒有這個楔子。凰圖的劇情與之無關,請不要再受那一段的影響。
第八章 下
鉛灰色的天際透著冷青,風聲嗚咽,看來今夜又有一場大雪。
不知道這一回,宮門還會不會雪夜開啟,迎來那個神祗一般的身影。
想著怕是不會了,又存了一線盼望,青蟬屏息靜立著,不敢抬頭,看一眼幾步之外的皇后,哪怕只是看著皇后的背影,也惶惶的。總覺她會一回首,一側目,一微笑,將自己隱匿卑微的心思,洞穿無餘。
侍候在身邊越久,青蟬對皇后的懼意越深。
從前在晉王府,侍候喜怒無常,殺個侍婢如拂蟲蟻的晉王妃駱氏,也曾提心弔膽,那種怕,卻是不一樣的。從未見華皇后對哪個宮人稍有過厲色,她的喜與怒,青蟬甚至不曾見識過。
許多時候的華皇后,同此刻一樣,靜默如一則謎。
雪狐裘下,雲裳紫裾,曲曲曳地如水,孑然獨立的皇后,憑欄遠眺殷川長河,許久一言不發。那河面已封凍,白茫茫的什麼也不見。皇后在想著什麼呢。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