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頁(第1/2 頁)
離宮幽居兩年的華皇后,在廢后傳言日盛之際,出人意料地復出,伴駕南巡。
帝後同巡,前所未有,足見華皇后母儀天下的地位兩年來並不曾動搖,獨佔君心的恩寵更是如日中天。
君心深如海,這一盤棋走到這步,於廷甫漸漸窺得皇上胸中的計量——
皇后的廢立,全然不在於皇上是否要保全華昀凰,華昀凰的地位從未動搖過,她是皇上絕不會放棄的盟友,哪怕她觸怒龍顏,被貶行宮,皇上也只是在等一個挽回的時機,對皇后是挽回,對另一些人,則是殺機。
華皇后的廢立,是皇上伸出的釣鉤,要讓朝中軍中,猶存二心的人盡皆浮出。
離京南巡,實則是一出空城計,把這空出來的皇城,留給誠王去演他的文武大戲,好讓各路角色登臺,明裡暗裡都一舉顯出形來,朝臣間,武將中,京畿九衛裡……那些是忠君的,那些是有二心的,那些是首鼠兩端舉棋不定的,是擁立功臣也罷,是居功自傲也好,這三年間,纏縛在御座之上的繩絆,皇上終於要手起刀落,一舉斬清;歷來新君登基之初,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清洗,遲來了三年。
誠王功高位尊,他若不犯下重錯,皇上削他的權,奪他的爵,便犯了不仁的大忌。
京中亂局,皇上此刻正冷眼遠觀。
北齊軍制以中軍內鎮,邊軍外守,中軍各系勢力錯綜複雜,不易掌控,邊軍強盛又少於牽涉政爭,皇上在藩時,曾領軍征伐,在四境邊軍中的聲望遠高於中軍,舊屬親隨的根基深廣,如今皇上南巡,意在將兵雄勢壯的南轅大軍牢牢掌控在手,壓制中軍,以便放手根除異己。
皇上手中的這張網,已經撒開,該入網的人已經入網,可皇上為何遲遲不收口,不怕網中亂成什麼局面,似乎仍在等待著什麼。
於廷甫依然看不透這一步,看不透皇上在等什麼時機。
御駕一日不回,這皇城裡的局面,就要靠他於廷甫一人苦苦支撐。
皇上究竟在等什麼?
太醫的第一副藥,剛剛煎好,還沒來得及服下,門外腳步聲急,聽這足音就知是從璣。侍女尚來不及入稟,他已匆匆掀簾而入——「父親,適才得報,誠王的車駕一早已從平州啟程,正在前往京城的路上,午時之前就要到了!」
剛被侍妾扶起來服藥的於廷甫,長眉一抖。
從璣額頭上儘是細汗,一早還在大嫂那裡見著小殿下與殊微嬉鬧,不料轉眼間平州的訊息就傳來。於廷甫陰沉了臉,虛弱地倚在枕上,就著侍妾手中小勺,一口口飲下湯藥,拂袖讓侍妾帶著下人都退出去,這才抬起眼看了從璣,「姚湛之是什麼動靜?」
從璣臉上略微一僵,「平州來的信使,到過將軍府。」
「父親。」從璣憂急道,「待誠王進宮發現小殿下不在宮中,立時便要大亂,萬一玄武衛守衛不住,是否先將殿下送出府去,安置在隱秘可靠的地方?」
「可靠……」於廷甫重重咳嗽,喘道,「此刻京中,沒有哪裡比我於家更可靠,諒他還不敢明火執仗殺入相府!」
從璣噤聲,心下卻仍擔憂,誠王若連宮禁都敢闖,相府只怕也不會放在眼裡。
於廷甫閉眼片刻,徐徐睜開,「備轎。」
從璣一驚,「父親?」
於廷甫昏翳的眼中精光隱現,「難得今日雪霽天晴,他既有雅興踏雪入京,老夫便在宮門前立雪相候。宮門九重,豈容人想進則進!」
————
帝後離開殷川已七日,
御駕巡幸南轅大軍所駐守的邊疆四城,從殷川入定州,再赴允州,轉至建州……浩浩蕩蕩的御駕一路往北,風塵輾轉,直至佑州城下。
七日間,帝後巡幸所至的每一處,皆沐受了天恩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