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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瞧著畫捲上稍顯陳舊的墨色,當時的清風禪院,祖母慈愛平和的笑容,乃至陸凝倚樹指點的姿態,都宛如昨日。
她有些怔怔的,暫時陷在往日的時光。
韓氏拿了嫁衣來給她試,瞧見她獨自蹲在箱櫃前,低聲跟佛寶問了緣由,神色不由稍黯。她屏退旁人緩步過去,就著玉嫵身邊蹲下,輕輕握住女兒纖細柔軟的手,聲音也是溫和的,「是不是想祖母了?」
「嗯。」玉嫵低聲,輕咬了咬唇。
祖母在世時,常說她這孫女兒生得如此漂亮可人,往後定能招夫家疼愛。
揚州城裡亦有不少門當戶對的人家,老人家卻偏愛少年翩然的陸凝,每嘗陸凝跟玉嫵在一處時,便能笑得格外滿足,說陸凝雖出身貴重,卻無驕矜習氣,很會疼人。
玉嫵當初答應陸凝,除了不願辜負他的執著和舊日交情,多少有些全祖母心願的意思。
可惜如今,終是不能夠了。
韓氏知道這些心事,見她眼睫輕顫,似有些茫然難過,便將畫卷緩緩收起,低聲道:「你心裡還惦記著他,是不是?」
這個他是誰,不言自明。
玉嫵搖了搖頭,挽著母親站起身子。
昔日的交情確實是讓人懷戀的。燕子雙飛,桃花蘸水,春光明媚的山寺裡,她在祖母過得無憂無慮。陸凝不時造訪,或是帶她去後山玩耍,或是帶她去山腳泛舟,待她呵護周到,待祖母亦十分體貼親近。
每回他來,她和祖母都很高興,那般時光誰不懷念呢?
可畢竟是時過境遷了。
玉嫵瞧見門口長案上放著的嫁衣,自管拿了往裡走,低聲道:「從前的事固然很好,但都在他退婚時斬斷了。開弓沒有回頭箭,我跟他更不可能回到從前。惦記舊事對誰都無益,既然道路阻隔,總得各走各的,斷乾淨了再嫁進淮陽王府。」
時隔許久再提起淮陽王,她已是認命的語氣。
韓氏終究不放心,遲疑了下,又道:「退婚的事確實出乎意料,當時陸家的做派也讓人不齒。老實跟我說,為著他的事,你是不是有些心灰意冷,覺得嫁給誰都一樣?若真如此,可不行。淮陽王府縱有千般不好,日子卻還是得過,路也要往前走,萬不能灰心喪氣。」
言語之間,擔憂不掩於色。
玉嫵對上她的目光,搖了搖頭,「母親放心,我拎得清楚,不至於那麼傻。我只是——」
她頓了下,目光落在華麗尊貴的嫁衣。
待字閨中的少女,對婚事莫不存有幻想期許,這般華彩瑰麗的衣裳原該令人歡喜。
她的眼底卻沒能浮起半點笑意,只低聲道:「我只是有些害怕。」
嫁衣擱在榻上,只需脫下外衫便可知合身與否,韓氏不急著試,卻拉了女兒坐在榻上,溫聲道:「你害怕淮陽王?」
「我沒見過他,更不知道王府是何模樣。」玉嫵捏著嫁衣上滾得細密的邊,關於淮陽王的種種傳聞湧入腦海,她的聲音微微低啞起來,「像信國公府那種人家,就算婆母難纏,我知道他是什麼樣子,到底好相處。可偏偏淮陽王那種人……」
性子陰晴不定,前路生死未卜,誰會不害怕呢?
更何況,那還是最尊貴也最危險的皇家。
她不過及笄之年而已,自幼過著安穩日子,如何應付皇室的爾虞我詐?
強壓了許久的擔心害怕,終在瞧見這避無可避的嫁衣時如潮水般湧過來。在閨中的時光只剩兩日,玉嫵即便沒想過退縮逃避,想著前路的叵測,仍覺難過。
她靠在母親肩上,淚盈於睫,手指緊攥。
在韓氏嘆息著將她摟緊懷裡時,淚珠終是悄然滾落。
淡香裊裊的閨房裡,一時間只剩輕輕的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