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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國公府有座放鶴亭在京城極有名氣。
不止是因這亭子是前朝遺物,營造雕飾皆極講究,留下不少典故逸聞,更因極負盛名的時畫師作過一副雪中放鶴圖,如今已成了藏在宮廷裡的名畫。
這位時畫師說起來還是時嬌的叔高祖父,當真是書畫雙絕,天縱奇才。
如今幾位少女坐在亭前,昔人早已作古,唯有白鶴閒庭信步。
時嬌靠在廊柱,把玩斜伸過來的花枝。
「聽說陸夫人腿傷痊癒後,往靖寧候府走得勤快,想必是為陸小公爺的事。其實這樣也好,找個品行可靠的人嫁了,踏實過日子,其實比成天受婆母的氣,被迫鑽營算計得強。玉嫵,你老實說,看得上怎樣的男子,回頭我請母親也替你留意,幫你家操操心。」
含笑的眼睛望過來,倒是頗認真。
三人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先前羞於啟齒的事,在長輩們頻繁的明示暗示中,也漸漸不那麼神秘。閨中密友坐到一處,不時也會提起這些,或煩惱或憂愁,彼此說說笑笑,也能排解愁緒。
玉嫵見魏婉儀也瞧過來,不由莞爾。
「你倒先說說,中意怎樣的。」
時嬌也不扭捏,倚著亭柱望向蒼穹,「我中意的男子,該威風凜凜,心懷家國,是個震懾四方的英雄,被大家敬仰稱讚,還不能是粗莽的武夫,得能文能武。這樣的不好找,母親發愁著呢。」說著,覷向玉嫵,「你快說呀。」
「白淨、有才華、溫文爾雅。」玉嫵如實道。
這般形容,其實跟陸凝頗為吻合。
但這會兒顯然不會有人提他來掃興,玉嫵說這些時其實也並沒往陸凝的頭上靠,只是她覺得這樣的男子品貌應該都不錯。
旁邊魏婉儀想了想,忽而笑向時嬌道:「這倒很像你兄長的樣子。」
「他呀,可不能讓他禍害咱們玉嫵!」
時嬌絲毫不給自家兄長留情面。
他的兄長名叫時慕雲,在京城裡也有點名氣——因他擅畫。時家是傳承了百餘年的書香門第、名門望族,出過數位相爺太傅、大儒名士,族中為官之人散落各處,也出過頗擅書畫的才子,譬如她的叔高祖父時虛白便是箇中翹楚。
時慕雲幼承家學,也頗有作畫天賦,美人圖出神入化,不遜宮廷畫師。
他畫的美人圖,最初清麗雅緻,後來漸漸妖嬈嫵媚,終至香艷旖旎,滑向了閨中秘戲圖的深淵。據說他的秘戲圖隱晦大膽,雖算不上多露骨,卻能活色生香,讓觀賞之人沉迷其中,心潮澎湃,被京城裡的公子哥奉若至寶。
但於京中閨秀而言,這名聲著實不算多好。
且他不急著成婚,至今沒個著落。
時嬌的父親時迦陵現任鴻臚寺卿,頗重禮儀,瞧著兒子如此放誕不羈,發狠管教了幾回,卻無甚用處,反鬧得父子倆雞犬不寧。時嬌少女嬌憨,秘戲圖幾個字都不敢亂提,對兄長的這份本事也欣賞不來。
倒是魏婉儀看過時慕雲的美人圖,頗為讚賞,加之胸無成見,聞言不由辯解了兩句。
倆人話題一轉,說起了時慕雲。
玉嫵失笑,又有點走神。
若讓她親自來挑,按她如今對男人們粗淺的認知,白淨的男子大多好看,有才華且溫文爾雅者,多半涵養品行極佳,相處起來也能讓人如沐春風,是最好的夫婿人選。
不過世事難料,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她即便中意這般男子,當真能如願以償嗎?
當日後晌,玉嫵便意識到,就算她時常好運加身,卻未必真的能事事如意。
譬如這終身大事。
從敬國公府回去後,玉嫵便碰上了賜婚的聖旨。跪地聽宣,屏息之間,淮陽王周曜的名字清晰而意外地落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