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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嫿抬頭,眸眼如一池春水,柔聲輕道:「那殿下呢?獨自身處異鄉,殿下也會想念家中親人罷?」
裴神玉淡然道:「孤已習慣了。」
秦嫿卻忽道:「可我卻覺得心疼殿下。」
她說話之間,借著夜色遮掩,不覺走到裴神玉面前。秦嫿仰頸望向裴神玉,婉轉低語。
「嫿兒一向欽佩殿下英姿,可我也心疼殿下,如此寒夜,無人為伴,經年徵戰在外,也無所慰藉。」
柔荑輕輕拂過前襟之扣,大氅滑落,露出一片靡麗柔膩。黑夜的濃稠,更襯出女人肌膚的白軟。秦嫿眉眼脈脈,柔得幾乎能掐出水來。
「我惟願,能夠服侍殿下……」
面對眼前風光,裴神玉卻只是閉上了眼,無波無瀾。
「秦娘子還請自重,無須如此。」
秦嫿止了步,卻定定地凝視著眼前男子的冷峻眉眼。
男子的睫毛長且濃密,五官俊美無儔,是這世間不可多得的人中龍鳳。面對聲色之惑,他卻仍心止如水。
他只是合上了眼,面上卻無鄙薄之意。
秦嫿心中此刻,才真切地有些微微澀苦。
她本是花樓女子所生,幼時長於脂粉之地。而她娘懦弱,色衰之後,她們母女所遇欺凌、白眼、調戲與齷齪之事,不勝列舉。
而她幼時,曾遇見一花樓常客。
那人外貌怪誕,五指染紫,聲稱自己有一身毒術,見她眼中有勃勃野心,欲收她為徒。
她便跟他走了,拜了他為師。
十三歲那年,她用從他身上學會的毒計,殺了想要對她欲行不軌的師父。
自此,她也又學會一招美人計。花樓中人也不敢再犯她母女二人。
可後來她偶得見江陵王,才終於等到那個徹底改變她這一生的機會。
秦嫿垂下眼睫,緩緩將衣物攏起,自嘲一笑。
「也是,殿下怎麼會看上妾這蒲柳之身。」
「秦娘子不必妄自菲薄。」裴神玉聲音極輕,彷彿一聲嗟嘆。「冬夜寒冷,娘子也請早日歇息罷。」
語落,他便目不斜視,擦肩離去。
秦嫿一手攏著衣裳,回頭痴痴凝視著裴神玉的背影。
腦中卻漸漸響起母親的聲音。
「嫿兒,娘從來就不願入那王府,哪怕是懷你之時。」
「齊大非偶,我們高攀不起……」
那時,她偶見江陵王眉眼熟悉,逼問母親,方知自己是江陵王曾風流一度的產物。而江陵王又子女眾多,她只能憑藉自己一身毒術,替他做事,才贏得一席之地。
江陵王在府外給她們母女另置了宅院,而她也終於擺脫了曾經的卑賤之身。
她卻不懂母親為何執意阻撓她所做一切,也不願搬入那大宅之中。
可為什麼不爭?
難道要如以往那般屈辱,就這樣永居於人下,過完這一生?
她不願。
開戰之前,江陵王曾畫押許諾於她,若她能立下大功,他便讓她冠以宇文之姓,將宇文嫿之名記於族譜之上。另封她母親為夫人,而她位同嫡女。
當時她想,若是江陵王能奪得大權,她便是尊貴的公主之身。
可如今,秦嫿卻想改了主意。
公主何其之多,與其做一個不知道是封號排到多少的公主……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不是更加誘人麼?
……
裴神玉推門入室。
走了幾步,卻忽然頓下步子。
燈燭下,一隻小貓正攔在路上,身後的陰影被拉得老長。
白貓兒兩腮微鼓,尾巴微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