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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地,連玻璃上印著的人影也看不進眼裡,眼彷彿瞎了,耳彷彿聾了,周圍的世界離他很遠,頭臉埋進被子裡,壓抑著喘息,全部感覺集中在一處,是天崩地裂的幻夢,用不可抵禦的力量將人拉入其中,他只能激動澎湃著全然接受……
到後來,目光已經無法聚焦,他只是茫然地盯著眼前白茫茫的磨砂玻璃,感覺自己心跳過速,是在見證一場死亡。
然而下一秒,他倏地睜大了眼。
玻璃裡已經沒有人影了。
他倒吸一口氣,全身立刻僵硬了,微微偏頭看向床尾。
床尾到淋浴間有一個短小的走廊,直到這時候,夏鏡才聽見些微的動靜從那裡傳來。似乎是腳步聲,似乎是衣物窸窣的聲音。
他什麼時候出來的?他聽見了多少?夏鏡惶惶地想著,心跳得快要從喉嚨裡蹦出來,但手腳開始發涼。
他眼睜睜看著杜長聞從牆角走出來。
杜長聞應該是在走廊裡換好了睡衣,他走出來的時候,手裡拿了張毛巾,正在擦頭髮,因為這個動作和半垂著頭的姿勢,夏鏡一時看不清他的神情。儘管杜長聞看上去一切如常,夏鏡還是感到某種等待審判前的死寂。
而後杜長聞的動作在他眼裡就像慢鏡頭一樣,他放下拿著毛巾的手,抬頭看了看夏鏡,似乎輕微地頓了頓,目光移開的同時,轉身走向梳妝桌。那裡放著燒水壺和半杯茶水,杜長聞往水壺裡添了點水,按下開關鍵,在託盤取了只空杯,轉頭再一次看向夏鏡。這回他開了口:「要不要喝茶?」
夏鏡感到血液一點點回到身體裡,他也一點點回了魂。
杜長聞好像並沒有聽見,他想,也許自己埋在被子裡,聲音並不大,而杜長聞在擦頭髮,毛巾蓋在濕發上,也許就聽不見別的了。
也許,也許……
他一面想著,一面回答杜長聞:「好,謝謝。」
燒水壺的聲音響起來,很快變得吵。夏鏡反而鬆了口氣。
趁著杜長聞用酒精片擦杯子和倒茶葉的時間,他強裝自然地去了一趟淋浴間。
後來兩人各自喝了口茶,關燈睡覺。
夏鏡在黑暗中睜著眼,極疲憊又極亢奮,好像於世界性的災難裡走過一遭,劫後餘生,連冷熱也感知不出來,只是躺在那裡,徒勞地數著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迷迷糊糊睡過去又醒了來,腦海里睡意濃得像夜色,卻又睡不踏實,總是被迫回想睡前杜長聞的神情動作,一幀一幀回顧,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身邊躺著杜長聞,夏鏡動也不敢動,只聽見兩人的呼吸。
忽然一個念頭閃過——杜長聞好像也沒有睡著。
夏鏡被這個念頭攪得沒了睡意,只覺得心絃一緊,勒得他立刻清醒過來。兩個人躺在床上,都是一動不動,怎麼想怎麼刻意。他自己是做賊心虛,杜長聞又是為什麼?
越想越是惶然,夏鏡翻了個身,看向杜長聞的方向。
暗中什麼也看不清,但窗簾沒拉滿的緣故,有淡淡的月光燈影照進來,杜長聞蓋著被子的身體就隱隱約約呈現出輪廓。
事到如今,他反倒鎮定得過了頭,從被子裡伸出手,他輕輕地碰了下杜長聞。
隔著被子,這點觸碰實在不算什麼,連他自己都不肯定碰到的是肩膀還是手臂,可他清晰地察覺到了杜長聞呼吸的變化——他的確是沒有睡著。
夏鏡聽到自己的心狂跳起來。
「你……」他艱難地開口:「你看到了,是嗎?」
過了不知多久,杜長聞的聲音在離他很近的地方輕輕響起:「是。」
都說愛和咳嗽一樣無法掩飾,夏鏡想過被他發現的一天,但沒想過這個情境這樣難堪。而這件事情又不僅僅是難堪。他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