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頁(第1/2 頁)
羅紅英恐懼問:「呆了多久?」
春狗說:「呆了三個月。整天啥也不幹,就把我們一群人關在屋子裡,給我們上課,教我們咋賺錢。就是騙自己的親戚朋友加入公司,給公司交錢,介紹人拿提成。介紹的熟人越多,賺的錢就越多。我一看就說完了,誰那麼傻,被騙過來,還心甘情願給你交錢?哪有那麼多傻子,真相信這樣能賺錢?別找不著下家,還把自己搭進去。」
楊文修說:「那他們是做傳銷的?」
春狗說:「就是傳銷。」
他跟羅紅英說:「你侄女兒不走正道,跟人做傳銷,還騙我進去。」
羅紅英訝說:「這丫頭。她出去打工好幾年了啊,也沒跟家裡聯絡。想不到在幹這個。」
春狗說:「我就生氣。我跟她說,你這事就做的太要不得,太缺德了,你騙誰都行,咋能騙你姑父?你以前在我們村小學讀書,還在我家吃飯呢!我說我要走,讓她給我想辦法。她去的早,在裡面認識的人多。她聽我說,可能也有點過意不去,才答應幫我想辦法。」
羅紅英說:「那你咋出來的?你交錢了?」
春狗說:「可能不?我辛辛苦苦掙了半年的血汗錢,我能給他?我跑出來的!半夜翻窗子,爬圍牆,衣服都沒有穿。他們晚上把我們衣服拿走,怕我們逃跑。我管他媽的,光著身子就翻圍牆跑了。」
春狗描述他這一路逃命的經歷。
冷啊,臘月天,身上連一件禦寒的衣服都沒有。他無路可走。他不敢去車站,因為二丫告訴他,傳銷集團的人會在車站堵截。之前有好多人想逃跑,都是跑到車站被抓回去了,打死打殘的都有。他也不敢去派出所找警察,那些人也會順著路堵截。有人追殺他。他像一隻蒼蠅一樣到處亂躥,他跑到路邊商店裡搶劫了一件大衣,就是他身上穿的那件大衣。他逃命。沒有飯吃,他一路偷一路搶。其實他身上有錢,就踩在他的鞋子底下。一疊紅票子,但是他不敢外露,怕被人看見。他也不想花錢。他急了眼了,已經落到這步田地,不如乾脆偷吧搶吧。反正有壞人追殺他,警察抓不到壞人,他偷搶,警察自然也抓不到他。警察抓到他更好,正好解救他,撿回一條命。那是他的血汗錢,他要帶回家。
他不敢乘車,靠兩條腿,一路風餐露宿。白天趕路,晚上睡在荒野,藏在谷垛取暖。他逃離廣州,到了東莞,才終於上火車。上車又遇到扒手。那個扒手一直盯著他,用刀子抵著他後背,讓他把錢交出來。為了擺脫扒手,他又趁亂逃下了火車。
幾經周折。
「火車站真亂啊。」
經濟騰飛的中國,正在經歷著大變化。
到處都是流動人口,到處都是外出務工的農民工。大批次的人脫離了戶籍所在地,在各大城市流動。火車站、交通樞紐是最擁擠的地方。人們背著大包小包,充滿了火車站。小偷、扒手明目張膽地持刀,大庭廣眾地搶劫。那年頭的綠皮火車,窗子是可以開啟的,車票永遠不夠售。很多人不買票,直接攀爬車窗翻進火車。車上旅客臉貼臉,擠的密不透風,列車上大多不查票,因為太擁擠,查票根本擠不進去。
「太嚇人了。」
春狗說:「不出去不知道,中國有這麼多流動人口。」
春狗見了大世面。
「農村真的待不下了。沒人願意待在農村。原來把農民綁在土地上,不允許打工,說這是資本主義,現在中國搞市場經濟,農民可以打工了。大家都去城裡掙錢。」
「農村太窮了。」
春狗說:「城裡都是大寬馬路,高樓大廈。你沒在廣州中心街上去看,來來去去的全是小汽車、計程車,還有公交車呢!知道啥是公交車嗎?人家的公交車又乾淨又整潔,坐一次一塊錢,十分鐘就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