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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福身行禮,卻在與少年擦肩後又一次淚流滿面。
即使知道是裴嶼舟救了若梨的命,可她心裡依舊厭憎。
若不是長公主,還有他,姑娘怎會變成如今這樣。
「程若梨,我們的婚約——」
「哥哥,我看不見了。」
床上的人兒突然開口,打斷了他的話,嗓音明明比他乾澀細弱得多,卻讓他心間一沉,無力言語。
「哥哥」這兩個字,像是道生滿荊棘的枷鎖。
半晌,裴嶼舟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語氣生硬,似乎也異常艱難:「我知道,我——」
「哥哥,我會努力活著的,至少,要看到你母親自食惡果,不得好死的那一天。」
裴嶼舟只看了她一眼,便有些狼狽地移開視線。
那是他如今陌生,又無法直視,無力辯駁的恨意。
「謝謝你又救了我一次……」
「你會娶到一位眼明心亮的女子。」
而不是我這個眼盲心瞎的傻子。
如今哪怕街邊的販夫走卒都可以,唯獨你,我絕不會嫁。
豆大的淚水自若梨眼角滑落,即使她的瞳孔再沒了往昔的清澈明亮,可裡面的恨意,卻讓向來腰桿筆挺,意氣風發的少年有了一絲從未有過的佝僂。
他抬起手輕輕覆上自己的脖子。
那裡像是有一根看不見的荊棘條,將他勒得皮開肉綻,幾度窒息。
哪怕他原本是想說,婚約暫時不取消了。
可此刻卻再也說不出口,不知是因為痛苦,還是其它。
床上的若梨沒有嚎啕大哭,更沒有聲嘶力竭,她閉著眼睛,無聲地落淚。
明知痛苦,可裴嶼舟始終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那些彷彿沒有盡頭的淚水將他的心熔得千瘡百孔。
這算哪門子的救。
若他那日沒有離開,若梨根本不會有事。
裴嶼舟寧可她崩潰地罵,甚至恨,也好過平靜地訴說這冷漠的,界限分明的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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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突如其來的意外最後的結果卻是不了了之。
眾人只知道是飛來橫禍,私下嘲笑若梨蠢笨,運氣不好,讓馬受驚不說,還險些命喪虎口。
雖然失明,但能活下來就該知足。
更多的卻是稱讚裴嶼舟的聲音,不是說他英雄救美,而是肯定他將來的成就不可限量。
各家夫人已經在悄悄議論他與若梨岌岌可危的親事,為自家未出閣的女兒籌謀。
回京路上,裴行慎依舊獨自騎馬,不曾與姜錦芝同乘。
而炎炎夏日,向來衣著得體的長公主卻有好幾天都穿著格格不入的高領長裙,將脖子完全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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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國公府後,裴行慎便將若梨與裴嶼舟一同帶去宗祠。
「跪下。」
男人獨自點上蠟燭,背對他們,負手立在那一排排整齊肅然的牌位前,冷聲命令。
知道不是在說她,若梨便摸索著來到靠窗的角落,垂眸不語。
直到她站定,裴嶼舟方才落下右膝,雙膝全跪在冰涼的黑色地磚上。
不知靜默了多久,裴行慎才沉沉地撥出口氣,拿起鞭子轉過身面向兒子。
「我曾與若梨的母親兩情相悅,但因種種原因,我們並未成親。」
「她嫁了與她一同長大的小先生,而我,尚公主。」
兩個孩子幾乎同時抬頭,一個直直地看向裴行慎,而另一個只能在黑暗中打轉,驚愕得不知所措。
他們都不曾聽說過蛛絲馬跡。
「知道此事之人甚少,長公主是其中之一。」
對上兒子深邃又複雜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