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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很害怕離開。
可她答應了娘,要努力活下去。
「你,你的衣服髒了」
小姑娘囁嚅著,只怯怯地望著少年拖到地上,掃了些許灰塵的披風。
「小事。」
「我姓裴,名嶼舟,以後就算是你哥哥了。」
擺了擺手,少年說完後便站了起來,朝地上的若梨伸出手。
他的五指修長白皙,骨關節分明又硬朗,卻並非她想像中的平滑。
有些意外的若梨看向少年,再次被捲入他的瞳孔之中。
那是她嚮往,卻與之甚遠的矜貴,坦然。
儘管她的手不髒,但抬起來前,若梨還是小心地在粗硬的麻布衣上蹭了蹭,而後才緩緩探出袖子,朝他靠近,帶著幾分膽怯和猶豫。
在與少年的掌心僅咫尺之距時,他突然向前主動握住若梨細軟的,同樣布著些繭子的小手。
「我又不咬人,你怕什麼。」
微微用力,比小姑娘高了一個頭還有餘的裴嶼舟輕而易舉地將她從蒲團上拉起來。
二人的手都有幾分粗糲,但一個沁涼,一個溫暖。
「你就帶這個?」
「不過看著也沒其它可帶的。」他像是說給若梨聽,又更像在自言自語。
掃了一眼若梨懷中明黃的聖旨,裴嶼舟竟全無在意之色,更別說敬畏,接著他便側身環顧四周,眼中倒有了幾分變化。
「就,就只有這個。」
小姑娘垂下眼簾,看了一眼懷中的錦帛,又小心地望向裴嶼舟依舊牽著自己的手,嗓音細軟,還有點可憐的嘶啞。
皺了皺眉頭,少年看不順她這般膽怯的模樣,但話到嘴邊他又收了回去,也移開了落在牌位上的餘光。
單手解下披風,裴嶼舟先將它提起來用力撣掉剛剛在地上沾到的灰,繼而揚起清瘦卻有力的胳膊,繞過女孩細弱的肩,把於她而言十分寬大的披風罩在她肩頭,順手打了個漂亮的結。
儘管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但突如其來的靠近讓這本該淡雅清冽的香氣變得強勢,鋪天蓋地地將若梨籠罩在其間。
她匆忙後退,纖細的小手攥住他剛繫好的帶子,卻又被拖地的,沾了更多泥灰的披風絆得踉蹌,後腦勺險些磕在桌上。
「給你穿你就穿著。」
雙手按著若梨的肩,裴嶼舟將她穩穩扶好,小臉一板,聲音也響了,聽著有些兇和不耐。
被他微微用力摁住的女孩怯怯地點頭,小心地縮了縮有點疼的肩膀,卻不敢再多說。
似有些無奈,裴嶼舟撥出口熱氣,後退一步,手鬆開後又在半空頓了下來,繼而覆上若梨的頭頂,輕輕揉了揉。
帶她離開前,裴嶼舟跪在她坐了許久,尤有餘溫的蒲團上,給她的父母磕了三個頭。
二人出去後他將馬牽了過來,見若梨仍背著身看著院子裡面,便默不作聲地陪她站。
「我拉你。」
最後,腳底板發僵,隱隱作痛的裴嶼舟還是開口打破了靜謐。
他翻身上馬,俯視著若梨腳上那雙發白的繡鞋,餘光掃過自己結實精緻的長靴,握著韁繩的手不由自主地緊了緊。
抿緊唇瓣,小姑娘壓著哽咽,用最快的速度將臉擦拭乾淨,垂著一雙兔子般通紅可憐的大眼睛,一步一頓地走到馬邊。
裴嶼舟彎腰握住她的手,輕而易舉地將她提了上來,讓她側坐在身前,方便她再回頭多看幾眼小院。
雖多了若梨,但她很輕,馬兒的步子依舊穩當,又比先前更慢,直到離開村莊,它才踏著月色撒足奔跑,馱著他們去往兩裡外,岔路口停著的馬車。
若梨眼裡最後一點淚水也散在了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