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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和是個仵作,每天都面對著屍體的呼吸。這個巷子裡的死寂卻是她從未遇見過的,比置身於太平間還要安靜,還要恐懼。她後悔進到這裡來。
頭山門巷。一個令人想入非非的名字。
通往古家堂廟,堂廟在路的盡頭。路的盡頭分明是草鞋灣的正道,所謂堂廟在哪裡?難道……某一個時刻,路沒有盡頭,二山門巷,三山門巷,一直走,一直走,再也回不來。
辛和沒敢再想下去,不停地打陳悅的手機。無法接通。
死寂,空氣裡漂浮著一股暗香。
心跳,緊鑼密鼓,像繃緊的弦,隨時都可能斷裂。
心絃斷,生命就失去負載。斷了線的風箏,有了自由,沒有活路。
死人有自由,沒有活路,那鬼呢?鬼有自由嗎?半人半鬼的有自由嗎?有活路嗎?
身後的某扇窗戶輕輕地開啟,有東西從窗戶的縫隙裡探出來,盯著辛和的背影。
一個腦袋,頭髮蓬鬆、凌亂。
一雙眼睛,眸子漆黑、烏亮。
一張嘴,嘴唇薄薄的,抿緊、張開。
嘴咧開一條縫,若有若無的嘆息。
&ldo;仍舊是來了。&rdo;
&ldo;所有人都會來,所有人都逃不掉。&rdo;
不斷地呢喃,聲音那麼輕,被風吹散。辛和聽不見。聽見了又如何,她已經來了,這是一條祭祖的路,來了,就回不去。
辛和的注意力被一枝鮮嫩招搖的花吸引了。
一枝花,從牆的另一端探過來,不是出牆的紅杏,那是什麼?
極力舒展的枝脈,優雅裊娜的碧葉,青綠色的花蕾外沿散散地張開幾綹花序。紅色,像血一樣紅色的液體,被根從泥土裡吸收,傳輸到枝丫,傳輸到花蕾中的胚珠,撐破花的子房,從花芯最深處流淌出來!
沿著細細長長的花瓣,一點一點侵蝕,一點一點浸透,然後,在花瓣的頂端莞爾一笑,猛一沉身,再一彈,輕輕巧巧地落到辛和的眉心。
辛和的眼睛被天光灼得生疼,她下意識地抬手。指尖一點殷紅,是花汁,還是血?
源源不斷地擦,源源不斷地流。所有的紙巾都被浸透了。那液體,仍然從她右手的無名指尖湧出來。
辛和不知所措。
她彷彿聽見笑聲。若有若無的笑聲。
似笑,似哭,似怒,似悲。
尖細的。
如針。
直直地刺進了她的雙耳。在她的耳室裡形成了有形有質的怨靈,惡毒地撥動著她的腦神經,一邊發出尖細的笑聲,刺得她全身止不住顫抖。
笑聲在她耳朵裡迴蕩。
她的耳膜在疼。
她的頭在疼。
那怨靈鑽進了她的頭顱,在她腦子裡亂撞!
怨靈越長越大。
辛和的腦袋也越撐越大。
辛和痛苦地按緊太陽穴,卻一點也無法制止這種脹痛。脹痛,整個頭顱,整個腦袋裡都只有這一種感覺,無法思考,無法感知,無法表意。
突然,一切的脹痛感都消失了,頭又恢復了以前的大小。
辛和抬起手撫摸自己的臉。
她知道為什麼不再痛了。她的臉,血管,面板,都碎了。像摔在地上的薄胎瓷娃娃,碎裂開來。
血,再一次湧出來,浸潤花瓣一樣浸透了辛和的臉。怨靈,終於因她臉部的碎裂而得以釋放,得以重生。
辛和的眼睛在離開眼眶的那一霎那,終於有機會看清它的臉。
那是一張漆黑的臉,沒有光,也沒有色彩,甚至看不見眉目和口鼻。
精緻的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