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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沃特讓飛機更加迅速地轉了一個彎。忽然間,像出現奇蹟似的,他們飛出了炮火的射程。火網沒有了。那些高射炮也停止了對他們的轟擊。而他們仍舊活著。
在他的後面,人們正在死去。其他幾個小隊的飛機在高射炮的轟擊下,排成了一個長條,有好幾英里長,彎彎曲曲的,並不斷蠕動著,仍然在目標上空做著與他們剛才一樣危險的飛行。它們快速穿過天空中新老高射炮火留下的巨大煙雲,就像一群老鼠穿過它們自己的一堆堆糞便在疾走狂奔,有一架飛機著火了,晃動著機翼搖搖擺擺地飛離了隊伍,並不斷大幅度地翻滾著,就像一顆巨大的血紅色的流星。在約塞連的注視下,這架燃燒著的飛機先是側著機身在空中飄動,然後開始呈螺旋狀慢慢地向下兜起大大的圈子,並且圈子漸漸地變得越來越窄。那著了火的龐大機身吐著桔紅色的火舌,而飛機的後部則火光閃閃,就像拖著一條長長的、波動不已的、由火和煙形成的斗篷。天空中開始出現了降落傘,一、二、三‐‐四頂降落傘,接著這架飛機由轉圈變成了高速的旋轉,然後就一路向下栽去,直落地面,像一大片彩色皺紋紙似的在那堆熊熊烈火中無聲無息地抖動著。另一中隊裡的整整一個小隊的飛機已經給打得散了隊形。
約塞連興致索然地嘆了口氣,他這一天的活算是幹完了。這會兒他無精打採,心裡極不愉快。此刻他們飛機的發動機正甜美地低聲吟唱著,麥克沃特放慢了速度,慢悠悠地飛著,好讓他們小隊裡的其他飛機跟上來。這突如其來的寧靜顯得是如此地陌生,如此地不自然,好像有那麼一點隱含殺機的味道。約塞連劈劈啪啪地解開了防彈衣的紐扣,又摘下頭上的鋼盔。他又嘆了口氣,依舊感到心神不安,於是便合上雙眼,試圖讓自己放鬆一下。
&ldo;奧爾上哪兒去了?&rdo;突然有人透過對講機問了他一句。
約塞連一下子彈跳了起來,嘴裡大聲地吐出了一個音節:奧爾!這一喊聲裡透著焦慮,這一聲喊也是對他們在博洛尼亞上空所遭遇到的不可思議的高射炮火襲擊所作出的唯一合乎情理的解釋。他猛地俯身向前,撲到他的轟炸瞄準器上,透過上面的有機玻璃朝下看,企圖找到奧爾的確切蹤影。奧爾像磁鐵一樣會吸引高射炮火,而且毫無疑問,當他一天前人還在羅馬的時候,就在一夜間將赫爾曼&iddot;戈林所率的整整一個師從天知道的什麼鬼駐紮地給吸引到博洛尼亞來了,並且還將他們所射出的全部劈啪作響的炮彈都引來了。這時阿費的身體也朝前俯了過來,他頭盔的鋒利帽邊恰好砸到了約塞連的鼻樑。頓時,約塞連的雙眼淚水橫流,於是他便狠狠地咒罵起阿費來。
&ldo;他在那兒,&rdo;阿費裝腔作勢地用悲哀的語氣說,一面戲劇性地指著下面一幢灰色石頭農舍的牲口棚前停著的一輛裝乾草的大車和兩匹馬。&ldo;已經粉身碎骨。我想那些碎片也已蕩然無存了。&rdo;
約塞連又咒罵起阿費來,同時繼續專心地尋找著。他心裡很同情他那位平日裡總是歡蹦亂跳、行為古怪、生著一對齙牙的同帳篷夥伴,因而為他感到恐懼,感到擔憂。他的那位夥伴曾經用桌球拍子將阿普爾比的腦袋砸開了花,而這會兒他又一次讓約塞連嚇得靈魂出竅。最後,約塞連發現了一架雙引擎、雙舵的飛機,這架飛機從一片蒼翠的森林裡飛了出來,來到一塊黃澄澄的田野的上空。
飛機的兩個螺旋漿有一個變了形,已經完全不轉了,然而飛機卻還能維持適當的高度,保持著正確的航向。約塞連不知不覺地低聲祈禱起來,感謝上帝。可隨後又對奧爾感到無比的惱火,不覺又破口大罵起來,不過這種咒罵中既夾雜著怨恨,也夾雜著寬慰。
&ldo;這個雜種!&rdo;他罵道,&ldo;這個該死的長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