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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騎雙膝一軟,直直地跪坐在了粗糲的地上,似乎是被劇烈的悲傷和痛苦衝擊著,幹啞而變了調的嘶喊從他的喉頭一點點擠出。
「慕……慕塔——我的慕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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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蒲離站在戈壁的背面,確認格騎看見了他女兒的屍體,才打算離開。
司南要將徐朗的屍身帶回梅隴鎮,還要著人通報沈武,便先他一步走。可待他離開了,唐蒲離才覺得天地間寂靜得可怕,只剩呼呼的風沙聲,連那頭本該天崩地裂的嘶嚎都被埋沒了。
「大人?」初一給他牽來了馬,卻見他蹙著眉望著來時的路。
他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才發現有一個人步行著頂著風沙而來,風聲太大,不僅埋沒了他的腳步聲,更要將他單薄的身影掩蓋。
唐蒲離抿了抿唇,似乎是等不及那人走近,便抬腳走去,將他在拽到了背風的戈壁後。
「您來好歹也要找個當地人帶您,否則這裡風沙大,迷路了找不回來。」唐蒲離看他被風沙吹了滿身,不由得緩下神色,幫著他拂去了衣領上的砂礫,嘆著氣喚他一聲,「父親。」
「我還當你不肯認我這個父親了。」唐古捋了捋鬍子,結果尷尬地捋了一手沙。他本能地想在兒子面前維持住穩重的嚴父形象,可現在一頭的沙子,不用照鏡子,他都知道自己看上去有多可笑。
「先不認我的不是您嗎?」唐蒲離反問道。
「咳……那是,在氣頭上。」唐古裝模作樣地咳了兩聲。
「那我也是在氣頭上。」
「你——」唐古瞪圓了眼,也許想要說些什麼不孝不倫的陳詞濫調,被唐蒲離一個挑眉堵了回去。
「父親,我做的事您也都看到了,想罵請隨意,想打,您打不過,還是勸您別傷了身子。」他從初一手裡拿過韁繩,轉身吩咐道,「送父親回去。」
「蒲離。」唐古在他背後喊住了他,「我是來找你的。」
唐蒲離面上沒有什麼變化,只是握著韁繩的手指不自覺縮緊了。
「你當初不惜與我決裂,不惜背叛恩師,偷偷入宮的理由是什麼?」唐古擰起眉,「很長時間以來,我與楊左都對這個問題各執一詞。我以為你是與我置氣,為了你母親的願望;他卻咬定跟祁子英有關……」他頓了頓,「可現在看來,似乎都不是。」
「……」唐蒲離深深地嘆了口氣,「旁人不知道也就罷了,連父親您也不知道嗎?」眼中浮現出一絲無奈,「您忘了,從小您是怎麼教我的?」
在祁氏還未出事之前,朝廷還算安穩。唐古那時候當上宰相不久,一腔報國熱血無處安放,時常一下朝就拉著年幼的兒子侃侃而談。
「攘兇除奸,匡扶正義,還天地安寧,還百姓安居,為臣意義不過如此。」唐蒲離看著他意外的神情,緩緩道,「父親,您因為母親之事束手束腳,身居相位卻不能成事,甚至眼睜睜看著好友一家慘遭滅門,您覺得,您還有資格擔得上這曾經的諾言?」
「……」一瞬間,唐古被他露骨的話扎得手腳冰涼,可熱血卻反其道而行之地從胸口滿溢位來,很快吞噬了那一點點的冰涼。
「哈哈哈哈哈哈……我真是,我真是太愚笨了!」唐古仰天大笑起來,「好小子,你比我有骨氣。」
「不然呢?」唐蒲離施施然地接茬,「慕塔早該死了,不是我動手,你還準備放她幾天?」
「……」唐古的笑意尷尬地僵在臉上。
「父親,既然告老還鄉了,就好好休息吧,別再操那心了。」唐蒲離翻身上馬,正要揚鞭離去之際,聽到身後的人又喊了他一聲。
「蒲離!」唐古的聲音穿透風沙,傳到他耳邊,「今年回家過年吧。」頓了頓,又忙不迭補上一句,「帶著小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