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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故緩緩抬頭,紅腫的雙眼對上林止醒的目光。
「你覺得那個學妹是我女朋友?」
他旋即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我現在只喜歡男生,沒法有女朋友,我以為你知道的。」
叩叩——
門外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是酒店管理員來做身份認證。
溫故沒動,啞著嗓子說:「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會兒。」
林止醒有些慌張,有些不安,他怕離開後溫故就會突然消失,而他再也抓不住這人了。他垂下眼簾,取過幾張抽紙遞給溫故,「對不起,你別哭了。」
「哭?」溫故沒接,看著紙巾搖頭,「要是能用哭來宣洩情緒就好了,可我的眼淚早就流幹了。」
他也很想,可他做不到。
之後溫故再也不吭聲,他怕再開口,只會加深回憶與痛苦。
半晌後,林止醒嗯了一聲,起身為他留出空間。
做完認證,林止醒順利開啟了房間的門,進房間後卻是思緒萬千,靠著門,沒有開燈。
他混亂的思路回到了八年前,那個白晝與黑夜更替的傍晚,他坐在桌旁反反覆覆想著溫琦深說的話,試圖能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結果就聽見了石子砸玻璃的聲音。
他拉開窗簾,就看見他無比迫切、無比渴求能見面的男生出現在樓下,就像以蟲鳴秋夜的那個夜晚,溫故笑的意氣飛揚,站在他樓下,囂張地問他敢不敢逃跑。
林止醒當時想也沒想就翻窗下去,做出了他生命中最衝動與最大膽的行為。
可兩年後,他卻因為瞻前顧後,做不到了。
當他殘忍的說出分手的話後,林止醒一句也不敢多言了,生怕自己騰升出不捨的情緒來,讓一切都功虧於潰。可他又捨不得結束通話電話,他多想聽聽溫故的聲音,也多想跑下樓去抱他。
但他不能。
所以他在聽到溫故流著眼淚,聲音沙啞地問自己,是否捨得他的時候,他狼狽地結束通話了電話,拉上了窗簾,快步走到洗手間,用冷水洗臉。
他當然捨不得,怎麼可能捨得,他的心近乎要徹底破碎了,彷彿被人生生掰開,往外汩汩淌出暗紅的鮮血。
他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
高考畢業後他被鄒吹笙和林湛輝帶離了雲城,申請了英國的大學,獨自離開了中國。在無數個陰雨連綿又孤獨的深夜,他總是反反覆覆夢到那一天,在夢中驚醒,流下一身冷汗。
他的床鋪旁冰冷冷的。不再有個暖烘烘的人趴在他身邊淺眠,凌亂著頭髮睜開一絲睏倦的眼睛,湊過來靠他身上,又困又凶地說「醒哥,我來幫你把噩夢趕走,你接著睡」。
但現在林止醒坐在床上按開手機,卻沒有熟悉的搞笑表情包彈出,甚至沒有一個熟悉的聯絡人。
鄒吹笙被送進了精神病院,出院後回老家修養了。林湛輝只忙於自己的工作,除了確保林止醒老老實實待在國外讀書外,幾乎不關心他的生活。
林止醒也不在乎。
他憑著一個念想拼了命的完成學業,每日實驗結束後就去打工攢錢。終於在大三期間,在鄒吹笙和林湛輝以為一切都過去了的時候,他悄悄回國去北京想找溫故。
結果人沒碰著,先知道了溫歸發生的事。
林止醒回想起自己在醫院,和溫歸道別的那一天。
在他準備推門離開的瞬間,他忽然覺得冥冥中有根命運之線,牽著他回頭多看了一眼。
那時候溫歸坐在病床上,眺望窗外,臉色和半掩的被褥一般蒼白,輕薄紗簾憑風吹拂,陽光終於傾斜地照進來,落在她明亮的眼眸裡。
注意到視線,溫歸回頭笑了下。
她說:「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