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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時期留日豔情對徐志摩一吐為盡,徐志摩據此演義成小說《一個不很重要的回想》(編入小說集易名《春痕》):未婚的中國學生逸君戀上教他外文的妙齡女教師春痕,繾綣纏綿卻未成眷屬。多年後逸君以名人再訪東瀛,春痕則色衰有甚徐娘,風韻無存不辨當年面目,拖著三個孩子,絮絮叨叨。“逸的心中,依舊涵葆著春痕當年可愛的影像。但這心影,只似夢裡的紫絲灰線所織成,只似遠山的輕藹薄霧所形成,淡極了,微妙極了,只要蠅蚊的微嗡,便能刺碎,只要春天的指尖,便能挑破。”(《春痕》)春痕者,事如春夢了無痕也。
寓居英倫時林長民和徐志摩還玩過一場互傳情書的文字遊戲。林長民扮演有室男子苣冬,徐志摩則扮已嫁少婦仲昭,魚雁往返,傾訴情思。兩人彼此間有多少個往還如今已不可知,林長民死後由徐志摩僅公開了苣冬致仲昭一封。徐志摩贊它為傳世之作:“至少比他手訂的中華民國大憲法有趣味有意義甚至有價值得多。”(《〈一封情書〉按語》)信中述及南京下關遇刺情節確係林長民生平實事,可見假設的遊戲非全是子虛烏有。林長民曾印製個人專用信箋,邊款即是“苣冬子”,此更添一份佐證。至於史學家顧頡剛好事作一番索隱,說仲昭乃浙江石門喪夫寡居的徐自華氏,到底難以坐實,至多事出有因罷了。
說遊戲,其實是借它澆胸中塊壘,不久林長民在北京的高等師範學校作了一場嚴肅的講演《戀愛與婚姻》,對戀愛的神力作了驚世駭俗的描述:“這神力不是凌空的,完全是從造物主構造的男女性所欠缺的實體發生出來的。不過是因著世間作偽的心理,作偽的學問,作偽的文字語言,把他們的真相汩沒了。”講演詞結尾是:
諸君多是師範學生,將來有教導社會的責任,務望大加鼓吹,非把我們全國青年男女,乃至將來無量數的青年男女,一個個安頓在極幸福,極耐久,極和樂,極平淡,極真摯的社會基礎之上,算是我們今天惠了他們的。至於婚姻問題,關係社會經濟的狀況,財產的制度,也極重大。全世界上的青年男女也多在苦海中間,那是另一問題。建立的理想非達到經濟制度,財產製度大革命,大成功的時候,這戀愛和婚姻的問題,不能得無上圓滿的解決。我今天所說的還是目前應急的辦法。“食色性也”,望諸君放著大膽去研究它。
這段話足以說明,當時戲稱林長民為“戀愛大家”的人,若含嘲諷輕薄口吻,實在是對這位文明道德先驅者的莫大誤解。
林長民性情之外兼具才氣,他是位才子。如果林長民不用全力以赴投身政治,他極可能成為建樹突出的作家,或書法家。他藝術稟賦過人,書寫的“新華門”匾額,至今懸於長安街。這塊匾額該是他晚年的墨跡。他年輕時寫字平常,今存寫給林徽因的二十餘封家信,遠不足以稱書法。但不過數年,行草小楷書寫的“旅歐日記”則令人刮目相看,如行雲流水,散淡灑脫,隨意不失法度,疏朗中透著凝練,置於書家名作行列當無愧色。今人編選的《二十世紀福州名人墨跡》中所刊的林長民一幅扇面一通訊扎,似均未達到“旅歐日記”那爐火純青的境地。
旅歐日記中不少可當遊記作品閱讀,同時顯示了他文學才華,如描摹遊覽瑞士名勝一段:
餘等登岸館於HotelSplendiol,館面湖背山,而湖自Vevey以東,對岸諸峰,廽合漸緊,故□樓窗望遠,雖水天相接,而左右映帶,嵐翠若扉。扉半啟,右闢而左翕也。湖光如練,鵝鶴之屬,飛泳其上,其樂無極。四時半同人出遊,盤山而上。山稍稍凹處,不見湖光。亭館無數,多富人巨室別墅。行數里後,曠然面水。樹木森蔚,略有松柏,針細而短,其枝橫出,不若吾東方之松幹之夭矯。
寥寥數行,有景有情,景緻美妙,情愫蘊藉。以此狀景抒情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