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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時,首先映入我眼簾的是沿著窗戶切割下來的一圈光。厚厚的窗簾沒有遮蓋嚴實,外面的陽光順著縫隙投進屋子,產生像極光一樣的效果。它讓我想起大學時,我非拉著忙得飛上天的溫嘯天看柯南的動漫,每次真相揭曉前,都會出現一個片花,一道鎖住了外面陽光木門,縫隙裡也漏著光,象徵著擋在門外的真相。現在我的人生也是一部懸疑片。溫嘯天生死未卜,我爸命在旦夕,而我如墜阿鼻地獄。
我轉頭,看見睡在一旁的秦紹。昏暗的光線裡,他臉上原本分明的稜角磨得柔和,長長的睫毛安靜地附在眼瞼上,看上去像是一隻睡著了的老虎,如虎年時檯曆本封面的Q版虎娃。昨晚的事情我有些想得起來,有些卻不能確定是不是幻象。我微微地抬頭,看見自己衣服完好如初地穿在自己身上,只脫了鞋和襪子。
秦紹可能睡得不熟,我稍微一動靜,他就清醒過來。我惴惴不安地看了他一眼,他沒有跟我說任何話,就起身出了門。
我坐了起來,在床沿坐了很久才站起來,輕輕地拉開窗簾,陽光傾瀉而入,我都能感到它像是滔滔的海浪,迫不及待地以千軍壓境的氣勢撲鼻而來,把我緊緊裹住。
我坐回床邊,蜷著腿,看著窗外。
第12章 第四章 暗湧;驚(3)
不一會兒,秦紹家的女傭就上來了,看見我坐在床邊,立刻驚慌地說:“盧小姐,您趕緊起來吧。”
我不知其然,莫名地看著她。
她解釋道:“少爺不喜歡別人穿著衣服坐在床上。”
這我還是第一次在現實生活中聽見有人喚“少爺”,我一直以為這個稱呼已經在民國時期逐漸走向沒落了。我想,秦紹果然是個禽獸,喜歡裸體到這個程度。
女傭又說道:“少爺有嚴重的潔癖。盧小姐您平時可要留心點。”
我想這個建議姍姍來遲,可能不太有用了。我都在這個嚴重潔癖的少爺床上和身上吐了兩次了,我還活著真是世界第九奇蹟。
一回生,二回熟,這次我快速地找著了樓梯。下了樓,我看見秦紹在餐桌邊看著報紙喝著紅茶,跟TVB裡的富人們一模一樣。我那個暴發戶的爹就不行,他早晨還是愛吃大餅夾油條,有時換換口味,來個煎餅果子,連裝逼都裝不到位。
我慢慢地坐在秦紹的對面。我倒不是想和他共進早餐,只是大致能回憶起來我昨天在車裡嚎啕大哭的場景。他不可能把這事默默翻過頁了。早死早超生,要是有什麼噩耗,就在早餐桌上了結了吧。
秦紹跟我先說的話:“把紋身擦了。”
我說:“什麼紋身?”
秦紹拿茶匙遠遠地指了指我的腳踝。
我腳踝上紋著兩個大寫字母X,兩個字母之間是兩隻緊緊擁抱的嫩黃的蠍子。當時候我痛不欲生,心裡像藏著個隨時會引爆的炮彈。我特別需要身體上的其他痛苦來轉移一下,我當時沒有錢,去了一家不太正規的紋身店裡。店面狹小,煙霧繚繞,燈泡懸掛在低矮的半空,像極了港片裡小羅羅們聚會的場所。我問裡面的人,哪裡紋身最痛。他說碰到骨頭的地方都痛。我想了想,就伸著腳踝給他。我經常四腳冰涼,這符合我紋身的心情,而且夠痛苦,夠釋放裝在我心裡的硝酸甘油。
羅馬數字XX表示二十,我在最美的年紀開始了我的愛情。X是“盧欣然”的“欣”、“溫嘯天”的“嘯”,我們都是天蠍座,我們的幸運色是嫩黃色。所以我紋了這樣的圖案。可惜時間久了,顏色開始褪去,蠍子變得斑白。就像很多看似海枯石爛的愛情也會滄海桑田一樣。
如果不是近距離仔細看,幾乎看不見這個紋身。可秦紹卻發現了。我疑心他是給我脫襪子的時候發現的,可是秦紹是潔癖,又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這真是件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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