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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向就這麼執板。可是‐‐
&ldo;她倒也是有道理的,&rdo;他對自己說。
然後他想起她說過的那些做人秘訣:一個人總該有幾個香袋子‐‐貼在自己身邊,幫著自己,有時候會獻出很好的計謀來的。
二少爺嘆了一口氣,這樣的心腹人‐‐他一個也沒有。
這整個房子都靜悄悄,簡直靜得可怕,好像預伏著一個什麼陰謀一樣‐‐大家已經計議停定,正在做著勢要一下子對付他。
&ldo;真該死,真該死!&rdo;他肚子裡莫明其妙地罵。&ldo;在那裡做什麼呢,他們?&rdo;
雨越下越可惡,它競算定了日子要在今天下!
他腰裡痠痛起來。嘴裡也發麻發苦,叫他聯想到自己舌子上堆著一層厚厚的黃苔。看看自己的手:細緻的皮肉變成鬆弛弛的,橫著許多皺紋。他彷彿第一次發見自己衰老,心裡忽然起了一陣輸了錢一樣的感覺。
他有點著急:模裡模糊感到有誰催促著他‐‐叫他趕快做一點什麼事。
唉,真該死!這麼過下去實在不成話。他得馬上動手,他得馬上想辦法。於是他一下子掀開了被窩。彷彿覺得有個什麼陣式已經擺好,只等他這個主將出馬似的。
&ldo;咳哼!咳哼!&rdo;他叫。&ldo;高媽!高媽!&rdo;
接著一口濃痰吐到地下。
這整個公館就照例起了一陣騷動。剛剛一個次中音的嗓子才叫過‐‐
&ldo;二少爺起來了!&rdo;
那邊立刻一個高音響起來:
&ldo;二少爺起來了!&rdo;
聲音好像一個皮球‐‐到處彈著跳著,蹦到了廚房裡又折回來。隨後有人壓著嗓子催著什麼。這個跑著,那個幫著喊人。
一隻精緻的藍花小壺泡著濃濃的茶一給送到二少爺床邊來了。其次是那碗燕窩:灰黃色的白糖堆在中間,正慢慢地往下沉。於是高媽用輕巧的手勢把菸灰盤放到床頭的茶几上,這才悄悄地走出去。
二少爺打了個呵欠。讓上身靠著床檔,拿被窩裹著腿。他對著壺嘴子啜了兩口滾燙的茶,嘴裡舒服了些。他把什麼念頭都撇開,靜靜地來記一記‐‐他一晚上所看見的那些幻象。
&ldo;這個‐‐這個‐‐怎麼的呢?&rdo;
因為早上禁忌說夢,就連在肚子裡也小小心心避開這個字眼。
先前那種著急勁兒,在他也覺得是一個夢。動手!想辦法!‐‐到底是一樁什麼事嗄!
他很快地喝著燕窩。嘴裡一面吸著氣,唏晞噓噓地響著。這種補品可總補不起他心頭缺掉了的一點什麼。他老是彷彿記得他丟了一件東西:他要找回它,他要趴住它。
&ldo;喂,喂!來人!&rdo;他想起了一件什麼事,身子稍為欠起點兒。&ldo;丁壽松呢?……喊他來!&rdo;
丁壽松進門的時候‐‐二少爺已經移動了一下屁股,坐得很舒服的樣子,勺子在燕窩碗裡有一下沒一下地撈著,慢慢地抬起臉來。
&ldo;這傢伙!&rdo;他對自己說。 &ldo;他一天到晚到底想些個什麼呢。&rdo;
進門的人要走過來似乎又不敢。他站在屋子中央‐‐離床兩三尺遠的地方。周圍是空空的,就彷彿沒個依靠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