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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他那哥哥呢？‐‐丁文侃不管他麼？&rdo;何先生搔搔頭皮問。

這回他沒答腔。只把下唇窩了起來，左眼輕蔑地看著。

忽然艙外面起了吵聲，水手們奔上奔下地忙著。跟手龍翔號就發了一聲喊，好像對人威嚇似的。整個世界給震得顫動了一下，船艙裡的客人都發了一陣麻。

那位何先生往窗子外面瞟了一眼，岸上那些嫩綠色的秧子似乎叫他記起了一些什麼，小聲兒問：

&ldo;仲騮老先生還有一位小姐吧？&rdo;

&ldo;哦，小鳳子啊？是的。這丫頭長得倒還不錯。他家裡出女不出男，兩個女兒都好，怕是他家墳山有點那個。&rdo;

他睜大了右眼，讓左眼珠偷偷地露出點兒亮光‐‐釘著旁邊那張圓臉，對風水發了點兒議論。

小火輪給誰捶著那麼響了起來，河水也嘩嘩嘩地叫著。於是又發兩聲喊，聲音直衝到了天上。什麼地方起了回聲‐‐好像碰著了流雲給彈回來的。這艘拖船把身子斜了一下，就看見兩邊的岸慢慢移動，慢慢打旋了。

視窗上流進了一股涼氣，叫客人們都覺得在大熱天喝了一碗冷開水的樣子。

何先生透了一口長氣，帶上瓜皮帽。他眼睛不看著丁壽松：

&ldo;他們嫁那位大姑太太‐‐總有一點陪嫁吧？&rdo;

&ldo;唐家那個大少奶奶啊？&rdo;他鼻子皺了皺，把下唇兜出了些。&ldo;哼，陪嫁哩，他們看唐家裡傢俬大，死命地要攀親。哦，好，到婆家三年‐‐就死了男人。命裡不招嘛，你有什麼法子！陪嫁？‐‐哼，教洋人讀三字經‐‐談不到。&rdo;

他看不起地掄了掄眼珠子，拿長指甲在水淥淥的下唇上一掃，向對面畢卜畢卜一彈。屁股往左邊移動一下，好讓身子整個兒轉向何先生這一面，嘴裡背熟書似的：

&ldo;我們家連那位仲騮二爺啊‐‐不瞞你說，真嘔死人。天不管，地不問，什麼事都讓他大太爺去做手腳。好嗄，做生意哩。我們那大太爺也不想想‐‐自己到底是不是個生意人。店一倒，連祖田也賠了出去。大太爺死的時候‐‐張羅了好一陣子才開得成吊。唉，你看。……如今就只剩下城裡那所房子，拿什麼做嫁妝，你說？&rdo;

閉了會兒嘴，他又談到他們丁仲騮向唐家裡借錢的事。然後伸長了脖子，把話鋒完全轉到那位唐老二身上。臉子興奮得有點發紅，嘴角上掛著唾沫泡。

可是何先生打斷了他：

&ldo;呃，你們仲騮老先生‐‐他跟他大房總沒分家吧？&rdo;

&ldo;有什麼東西分呢？&rdo;丁壽松下巴一翹，擺出付當然這樣的臉色。 &ldo;屁！分哩！吃呀穿的都靠文侃幾個辛苦錢，還靠‐‐還靠‐‐&rdo;他把歪著的嘴巴湊到了別人耳邊，&ldo;還靠唐家貼幾個。&rdo;

說了就看了對手一會兒，他舔舔嘴唇。兩手作著勢‐‐又打算告訴他唐二少爺的做人。

那個‐‐一個勁兒問著他們丁家。

&ldo;我看‐‐你們仲騮二先生如今總留了幾個。他家文侃當了秘書長……&rdo;

&ldo;什麼！&rdo;丁壽松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