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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被你弄糊塗了呢!”小眉叫:“你不是說有故事要講給我聽嗎?”
“是的。”
“那麼講吧!”
雲樓無語的,用一種痛楚的、深思的、熾烈的眸子,痴痴的望著她。
“怎麼了?你到底講不講呢?”小眉皺起了眉頭。
“是的,我要講,只是不知從何講起,”雲樓說,揉著額角,覺得整個頭部像要迸裂似的疼痛著。“或者,你願意先看一些東西!”他拿起帶來的那一束畫,遞過去給小眉。“開啟它,看一看!”
小眉詫異的接過了那厚厚的一卷東西,奇怪的看了雲樓一眼。然後,她鋪開了那束畫,立即,她像被催眠似的呆住了。這是一卷畫像,大約有十幾張,包括水彩、素描,和油畫,畫中全是同一個女孩子,一個長髮垂肩,有張恬靜的、脫俗的、楚楚動人的面孔的少女。畫的筆觸那樣生前,那樣傳神,那樣細膩,這是出於一個畫家的手呵。她不能抑制自己胸中湧上的一股驚佩與敬服。她一張一張看過去,越來越困惑,越來越驚愕,越來越迷惘。然後,她抬起眼睛來,滿面驚疑的說:“你畫的?”
雲樓點點頭。
“你畫的是我嗎?”她問,瞪大了眼睛。“你什麼時候畫的?我怎麼不知道?”
“我畫過一百多張,大的、小的都有,這十幾張是比較寫實的作品。”雲樓說,深深的望著她:“你認為這畫的是你嗎?”
“很像,”小眉說,不解的凝視著他:“這是怎麼回事呢?”
“這畫裡的女孩子名叫涵妮,”雲樓深沉的說,他的眸子一瞬也不瞬的緊盯著她。“這能喚醒你的記憶嗎?”
“我的記憶?”小眉困惑的搖了搖頭。“你是什麼意思?”
“你記得半夜裡彈琴,我坐在樓梯上聽的事嗎?你記得你常為我唱的那支‘我怎能離開你’的歌嗎?你記得我帶你到海邊去,在潭水邊許願的事嗎?你記得我們共有的許許多多的黃昏、夜晚,和清晨嗎?你記得你發誓永不離開我,說活著是我的人,死了變鬼也跟著我的話嗎?你記得為我彈夢幻曲,一遍一遍又一遍的事嗎?你記得……”
“哦!我明白了!”小眉愕然的瞪著他,打斷了他那一長串急促的語聲。“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是不?”雲樓驚喜的盯著她:“你想起來了?是不?你就是涵妮!是不?”
“不,不,”小眉搖著頭:“我不是涵妮!我不是!可能我長得像你那個涵妮,但我不是的,你認錯人了,孟先生!”
“我不可能認錯人!”雲樓喊著,熱烈的抓住她的手,徒勞的想捉回一個消失了的影子。“想想看,涵妮,你可能在一次大病之後喪失了記憶,這種事情並不是沒有,至於你怎麼會變成唐小眉的,我們慢慢探索,總會找出原因來的!你想想看,你用心想想看,難道對以前的事一點都不記得嗎?涵妮……”
“孟先生!”小眉冷靜的望著他,清楚的說:“我不是什麼涵妮!絕對不是!我從沒有喪失過我的記憶,我記得我從四歲以來的每件大事。我也沒生過什麼大病,從小,我的身體就健康得連傷風感冒都很少有的。我的父親也不姓楊,他名叫唐文謙,是個很不得意的作曲家。你懂了嗎?孟先生,別再把我當作你那個涵妮了,這是我生平碰到的最荒謬的一件事!”她把那些畫像卷好,放回到雲樓的面前,她臉上的神情是抑鬱而不快的。“好了,孟先生,這事就這樣結束了,希望你別再來糾纏我。”
“等一下!涵──唐小姐!”雲樓嚷著,滿臉的哀懇和祈求。“再談一談,好不好?”
小眉靠回到沙發裡,研究的看著雲樓。這整個的事件讓她感到荒唐,感到可笑,感到滑稽和不耐。但是,雲樓那種懇切的、痛苦的、祈求的神情卻使她不忍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