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第1/2 頁)
一會兒她才正式走了進來,彷彿受了什麼驚嚇一樣溜到祖母身邊:
&ldo;那鍋雞湯!那鍋雞湯!&rdo;
&ldo;怎幹?&rdo;
&ldo;沒得油。那麼肥一隻雞‐一燒出來沒得油。&rdo;
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她眼睛就停到大太太的臉上閃動著。
&ldo;怎乾的呢?&rdo;祖母不安地問。
&ldo;不曉得。&rdo;
五二子很快地瞟了爹爹一眼,很快地說:
&ldo;雷媽端了一碗湯。我看見她吃的,她還望望我哩。&rdo;
這些話‐‐十老爺似乎全沒聽見。他只盯著香几上那盤磁桃子,漸漸轉開了念頭。他臉色已經平靜了點兒,只是用小指在那裡使勁掏鼻孔。接著用手絹使勁擦著,鼻子附近的肥肉都給攪得扯動起來。
二少爺可老是側著腦袋聽著。外面有腳步響,還分辨得出橡皮輪子滾在石板上的聲音。有時候他似乎覺得耳朵裡在叫著,可又像是廚房裡燉菜的滾湯聲。他一面隱隱地耽心著‐‐怕他要請的這位客人忽然有什麼變卦。他聽著自己的心跳。連天上的雲怎樣在流動,太陽怎樣擠出身子來,他彷彿都聽得見。
這種聽覺上的特別聰感,竟逗得他自己不舒服了。於是他瞪了五二子一眼:
&ldo;什麼?你說什麼?&rdo;
太太擺著付說不清的臉色:
&ldo;嘖,這樣兇法子做什麼嗄,她倒是好意。&rdo;
那位孫小姐堵起了嘴,淌下了眼淚。
&ldo;我不管,&rdo;他嘟噥著。&ldo;油湯舀光了‐‐活該!&rdo;
祖母一把把她拖了過去,她乾脆伏在她胸脯上哭了起來。
可是正在這時候‐‐丁壽松用種慌忙的神色來報告了:
&ldo;車子家來了!何老爺到了!&rdo;
等到屋子兩位爺們往外走,他這才緊跟著回了出去。
那祖孫倆也起了點小小的騷動,大太太拉了拉自己的夾襖,把孫小姐的腦袋扶了起來。
&ldo;洗個臉罷,洗個臉罷,&rdo;她用手掌抹抹五二子的眼睛。&ldo;客人來了,你把那個‐‐那個‐‐&rdo;下巴很快地翹了一翹。
孫女兒還堵著嘴嘟噥。老年人的手觸到她臉上的時候‐‐她還把身子扭了一下。不過她到底還是聽話的:不管她怎麼生氣法,在祖母跟前可十分伏貼,十分順從,似乎大太太的那種善德,從血裡面遺傳給了這個五二子的。
為得怕擦去了臉上的粉,這位小姐只用左手拿手巾在腮巴上貼了兩貼。右手可在抹桌子,還帶著很精細很快當的手勢‐‐把那隻一函書的樣式的梳妝盒子蓋起來。隨後照了照鏡子:唵,行,不必再洗臉來麻嫌自己了。
這就揀著角落裡那張椅子坐下,學著擺出一付又文靜又細巧的那種太太派頭來。
桌上那隻褪了金漆的大座鐘‐‐用那個重甸甸的錘子循規蹈矩地擺著,兩分鐘給擺了過去。接著三分鐘,四分鐘。
然而客人沒有到這屋子裡來。
兩個互相瞧瞧。怎麼的呢,這是?
只要是一個熟人,只要是知道老二的聲名的‐‐都知道他一輩子頂要緊的是個母親。他們一到唐公館,頭一個就得走進這最後進的屋子裡,用種又恭敬又關切的口氣向她這做母親的請安。他們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