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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聲兒軟,帶著些不諂媚的討好:「我多換幾次就好了。少爺,吃早飯吧,我也給你用井水鎮著的,少爺嘗嘗。」
解暑的綠豆湯和雜醬涼麵,辛弛看一眼季安忙活得通紅的臉,又看看擺在眼前的飯,抬手摸了一下季安的臉。
季安臉上有道印子,是昨天他發火兒的時候捏青了的。
辛弛問:「疼麼?」
有這句話,季安整個人都要飄起來了,哪裡還記得疼是什麼意思,小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不疼。」
辛弛凝神看眼前的小書童。
那會兒他撿季安,是剛被他爹訓了一頓,說他沒有個當家人的風範,奢侈浪費,不知道祖輩操持家業的辛苦,辛弛被訓得心裡有怨氣卻不敢發,下了馬車緩和情緒的功夫瞧見了那邊的熱鬧,一時賭氣便收了季安——他三十個銅板買了個下人,讓他爹再說他不知節儉!
少年脾氣,辛弛這會兒想起來就覺得當初的自己好笑,一個八歲的孱弱孩童,買回來吃白飯的,也不知道當時自己怎麼想的,拿這個來跟他爹掙面子。
可如今,但季安卻已經跟了他五年有餘,聽話懂事,一心護主。
而且長得也好看,下人裡頭沒這麼乖巧秀氣的,帶出去總歸有面子。
如今辛弛手底下做事的人都是他爹帶出來的,忠心辛家,可未必忠心他這個少爺,他心念一動,對季安說:「小安,你八歲就給我做書童,算是打小跟著我的人,別動二心,等以後我掌家了,你就是我唯一的心腹,懂嗎?」
季安小腦袋點得飛快。
他本來就滿心滿眼只有他的少爺,根本不需要辛弛說什麼。
他真心誠意地對辛弛表忠心:「少爺,季安的命都是您的。」
自此,季安陪辛弛去讀書便不只是在門口守著了。
辛弛賞他的,可以進到私塾裡面,跟著先生念書認字。
做少爺的書童,日日來私塾這裡,季安其實也曾隱隱有些羨慕,在外頭等著辛弛的時候,他也偷偷往裡瞟過很多次,夫子講書的時候,他也偷著聽過幾回。
其他少爺的書童都得了空偷著去玩,只有季安安分守己地等著。
他得在少爺招呼的時候立即應,也想偷偷看一會兒,學堂裡的樣子。
其實他爹孃活著,他也沒什麼念書的可能,應該就是跟著爹孃下地幹活,祈求著每年的收成好些,可如今,他沒了爹孃,沒了依靠,少爺卻給了他讀書的機會。
季安受寵若驚,對這個機會百般珍惜,對辛弛拜了又拜,感念得差點哭出來。
得了辛弛照應,季安坐在學堂最後頭,每日到了這裡,先替少爺研磨鋪紙,然後回到自己的位置,掏出少爺賞的舊書,溫習功課。
他入學太晚,底子太差,學得磕磕絆絆,夫子講的東西也只能聽個囫圇。
但季安不敢問夫子,也不捨得去問辛弛,怕耽擱他家少爺的時間。
他想,自己果然不是讀書的料子,不過一個下人而已,又不考功名,讀書做什麼呢?只求少爺不要對他失望。
季安胡思亂想,心下有些難過,只不過還沒等他將這份難過醞釀得更多一些,夫子已經到了,開始考前一日的功課。
這下季安不再瞎捉摸,開始提心弔膽——不是為自己,夫子從來不考他,季安只是擔心他家少爺被罰。
然而這擔心顯然多餘,辛弛對夫子的提問應答如流,風度翩翩,侃侃而談,甚至已經可以與夫子探討一二。
季安這才知道他家少爺如此厲害,他望著辛弛立在那裡的背影,眼神裡充滿了崇拜。
他想,老爺對少爺也太過嚴苛,明明少爺已經這般厲害,卻還是老罰他抄書。
季安低下頭看自己面前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