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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第2/4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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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可施行,然後出手;慎勿師心自任,取笑旁人也。自古執筆為文者,何可勝言。然至於宏麗精華,不過數十篇耳。但使不失體裁,辭意可觀,便稱才士;要須動俗蓋世,亦俟河之清乎!

不屈二姓,夷、齊之節也;何事非君,伊、箕之義也。自春秋以來,家有奔亡,國有吞滅,君臣固無常分矣。然而君子之交絕無惡聲,一旦屈膝而事人,豈以存亡而改慮?陳孔璋居袁裁書,則呼操為豺狼;在魏制檄,則目紹為蛇虺。在時君所命,不得自專,然亦文之巨患也,當務從容訊息之。

或問揚雄曰:“吾子少而好賦?”雄曰:“然。童子雕蟲篆刻,壯夫不為也。”餘竊非之曰:虞舜歌《南風》之詩,周公作《鴟鴞》之詠,吉甫、史克《雅》、《頌》之美者,未聞皆在幼年累德也。孔子曰:“不學《詩》,無以言。”“自衛返魯,樂正,《雅》,《頌》各得其所。”大明孝道,引《詩》證之。揚雄安敢忽之也?若論“詩人之賦麗以則,辭人之賦麗以淫”,但知變之而已,又未知雄自為壯夫何如也?著《劇秦美新》,妄投於閣,周章怖慴,不達天命,童子之為耳。桓譚以勝老子,葛洪以方仲尼,使人嘆息。此人直以曉算術,解陰陽,故著《太玄經》,數子為所惑耳;其遺言餘行,孫卿、屈原之不及,安敢望大聖之清塵?且《太玄》今竟何用乎?不啻覆醬瓿而已。

齊世有席毗者,清幹之士,官至行臺尚書,嗤鄙文學,嘲劉逖雲:“君輩辭藻,譬若榮華,須臾之玩,非宏才也;豈比吾徒千丈松樹,常有風霜,不可凋悴矣!”劉應之曰:“既有寒木,又發春華,何如也?”席笑曰:“可哉!”

凡為文章,猶人乘騏驥,雖有逸氣,當以銜勒制之,勿使流亂軌躅,放意填坑岸也。

文章當以理致為心腎,氣調為筋骨,事義為面板,華麗為冠冕。今世相承,趨末棄本,率多浮豔。辭與理競,辭勝而理伏;事與才爭,事繁而才損。放逸者流宕而忘歸,穿鑿者補綴而不足。時俗如此,安能獨違?但務去泰去甚耳。必有盛才重譽,改革體裁者,實吾所希。

古人之文,宏材逸氣,體度風格,去今實遠;但緝綴疏樸,未為密緻耳。今世音律諧靡,章句偶對,諱避精詳,賢於往昔多矣。宜以古之制裁為本,今之辭調為末,並須兩存,不可偏棄也。

吾家世文章,甚為典正,不從流俗,梁孝元在蕃邸時,撰《西府新文》,訖無一篇見錄者,亦以不偶於世,無鄭、衛之音故也。有詩賦銘誄書表啟疏二十卷,吾兄弟始在草土,並未得編次,便遭火蕩盡,竟不傳於世。銜酷茹恨,徹於心髓!操行見於《梁史·文士傳》及孝元《懷舊志》。

沈隱侯曰:“文章當從三易:易見事,一也;易識字,二也;易讀誦,三也。”邢子才常曰:“沈侯文章,用事不使人覺,若胸憶語也。”深以此服之。祖孝徵亦嘗謂吾曰:“沈詩云:‘崖傾護石髓。’此豈似用事邪?”

邢子才、魏收俱有重名,時俗準的,以為師匠。邢賞服沈約而輕任昉,魏愛慕任昉而毀沈約,每於談宴,辭色以之。鄴下紛紜,各有朋黨。祖孝徵嘗謂吾曰:“任、沈之是非,乃邢、魏之優劣也。”

《吳均集》有《破鏡賦》。昔者,邑號朝歌,顏淵不捨;里名勝母,曾子斂襟:蓋忌夫惡名之傷實也。破鏡乃凶逆之獸,事見《漢書》,為文幸避此名也。比世往往見有和人詩者,題雲敬同,《孝經》雲:“資於事父以事君而敬同。”不可輕言也。梁世費旭詩云:“不知是耶非。”殷氵雲詩云:“颻颺雲母舟。”簡文曰:“旭既不識其父,氵雲又颻颺其母。”此雖悉古事,不可用也。世人或有文章引《詩》“伐鼓淵淵”者,《宋書》已有屢遊之誚;如此流比,幸須避之。北面事親,別舅摛《渭陽》之詠;堂上養老,送兄賦桓山之悲,皆大失也。舉此一隅,觸塗宜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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