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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心的人,我的價值在於我既讓他想起他死去的溫柔可憐的小鹿一樣的妹妹,又讓他想起那位野性難馴的戀人。溫柔可憐的小鹿,同時野性難馴,矛盾統一體,那個人給我下了這樣的定義。我並不認同這是我的特徵,可不知什麼原因,在一些人眼裡這的確是我的特徵……”
“的確是。”裡德爾打斷他說。
“不是,”波特重申,“這可能只是面對特定人物的反應,我意識到花錢僱傭我做模特的畫家需要不馴服的姿態,我就可以這樣表演,意識到他需要女性化的姿態我也同樣可以勝任。也就是說,有怎樣需要的畫家塑造了怎樣的模特,就像觀眾的需求塑造了劇本。”
“你想說你是厄里斯魔鏡?”
“什麼東西?”
“一個傳說,可以反射出別人內心深處最渴求的東西的魔鏡。貪財者會在鏡子前看到自己躺在金山銀山裡,酒鬼會看到自己被酒瓶包圍,思念的人也會在鏡中出現。而我想要你是扭曲掙扎的,你也的確讓我看到了這些。你認為你是這樣的東西?”裡德爾透過懸浮的微粒,用眼睛仔細勾畫波特被光線模糊的輪廓。
他看到扭動變換的跡象,眨了眨眼睛。
男孩還是安靜而朦朧,令他有些懷疑自己的所見。
“可以這麼說。就像我確定我是個靜物,一個玻璃花瓶,你想畫的不是我,而是我身體裡折射出的色彩,每個人所能感知的顏色也各不相同,所以真正折射出來的是主觀意識,回憶,需求,思想。你們賦予我各種各樣的詞彙,通透,清澈,乾淨,堅硬又脆弱,可我本質不過是堆沙子。”
裡德爾的認知出現了片刻混亂,懷疑面前這個男孩隨口說出的話觸碰到了真實,那些讓他記憶至今的影像,艾倫在馬背上掙扎而肆意的靈魂扭曲起來,燈泡晃動的光線投向黑暗蜿蜒的巷道,他無數次揣著快要撕裂胸腔的憎恨在陰暗角落裡疾行,為虛假偽裝的愛與善意皮囊而嗤笑,同時卻也為了在這樣龐大的人群中生存而披上令他發癢的相似皮囊。他抓撓著臉頰面板用發紅的眼睛掃視來往的觀眾,在路過最灰敗的充斥妓|女與嫖|客、身著考究正裝僅眼神才能透露真實身份的男|妓與鄙視同性戀的同性戀者的街區時,他看到一雙魅惑沉淪與明晰透徹並存的碧綠眼睛,男孩用穿刺性目光直視他,這種視線具有灼燙的毀滅性,幾乎使他蛻皮,使他既被觸發了自身感知,又清晰,甚至好奇地觸控到男孩身上與自己、與他人都不相同的細節,那些氾濫的不為任何目的同情心,沒有矯飾的柔軟和溫暖,自然與化學混合的白杏仁味面板。
他們的精神彼此連線,如同螞蟻觸角上傳遞的訊號,又或者鯨魚遙遠的聲波應和,在這個黑暗凝滯窒息的世界裡,有著異於龐大人群的交流方式。
“現在告訴我,你看見的是我嗎?”
他的管家仰起臉,挑釁地問。
裡德爾已從混亂裡抓住了那條鎖鏈,凝視著碧綠的眼睛確切地說,“很抱歉,我看見的的確是你,就像你看見的的確是我,而我想畫出的也是你讓我感知到的東西,並不是什麼我的回憶,我的慾望或者思想。”
他說出了這讓他曾感到不可思議和排斥的失控感,乾燥輕柔的沉靜籠罩了他們。
波特的手指在沙發邊緣蜷曲起來,似乎被扯進了徹底的迷惑裡,要藉由面板觸覺把自己拉回現實。
“你不該說抱歉,你告訴我的這些讓我覺得很……”男孩尋找著措辭時,身上防備的刺化作柔軟的絨毛,他咬了咬下唇,“我覺得很意外,從沒有人這樣,我一直被看做任何他們需要看到的東西。”
“我之所以道歉,”裡德爾無法控制自己想破壞這種奇怪氛圍的暴躁,“是我意識到我們都弄明白了,那五年裡你不過是瓶調和油,必不可少,卻沒有自己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