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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煎熬了一夜。
譚予根本沒怎麼睡,天矇矇亮就出去了,用雪鏟清掃出門口一條小路,然後去鄰居家借灶臺和食材,給許夢冬做點早飯。
鎮上的人家如今都認識譚予了,知道是他承包了鎮上的菌種培育基地,不肯收他的錢,還和他聊了幾句:「我看你早上從隔壁老鄭家出來的?你認識他家人?」
譚予把一把細蔥灑進掛麵裡。
「認識,我和許夢冬是同學。」
「啊,鼕鼕啊,」鄰居大爺感慨一句,「那是個可憐孩子,從小寄人籬下的,雖說是親姑姑,到底也不是親爹親媽,她心裡不是滋味啊。」
譚予沉默著往灶坑裡填了一把苞米棒。
許夢冬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上蓋了兩床被子。
她睡覺不老實,總喜歡亂蹬,譚予怕她著涼,臨出門前還把他的外套蓋在她的腳上。
她坐起身,譚予剛好端著兩碗麵條從門外進來。
「醒了?起來吃麵。」
爽滑的掛麵,上頭臥一個流黃的荷包蛋,撒一把細蔥,再點兩滴香油,熱氣噗噗向上升騰。譚予把筷子擦乾淨遞給她,許夢冬就坐在炕頭,雙手捧著這碗麵,長久地發呆。
他還記得她從小就不愛吃早飯,因為嫌麻煩。
麵條除外。
她喜歡麵條,就是這種簡簡單單清淡的雞蛋面。
「譚予,外面雪厚嗎?」
「厚,下了一夜,過腳踝了。」
許夢冬怔然往窗外望去,目光所及是白茫茫的一片,朦朧的,溫柔的,厚實的,柔軟的,能掩蓋一切不光鮮的,晦暗骯髒的東西。離了東北,再難看到這樣的大雪。
她突然興奮起來,狼吞虎嚥地吃完了一碗麵,擱下碗就往外跑。
凜冽寒風像刀子割臉。
許夢冬也顧不上了。
她踉蹌地往田埂地跑。
冬季休耕,黑土冰凍,覆蓋著白茫茫一片,一望無垠,甚至有些晃眼睛,有一排排玉米桔的是玉米地,再往旁邊是大豆,再往遠,就是銀裝素裹的山脈了。
這是她從小最熟悉的東西,比閃光燈,鏡頭,攝影機還要熟悉。
許夢冬忽然就明白自己為什麼在心理問題最嚴重的那段時間,瘋狂地想要退圈回老家了。這裡厚重的黑土之下有一條根,系在她的腳踝上,讓她不論走得多遠,走到哪,都對這裡有所記掛。
家鄉的大雪和炊煙在朝她招手,對她說,孩子,累了就回家。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好像有巨大的旗幟在胸口裡鼓動,叫囂。
然後她聽見了譚予跟過來的踩雪聲,一步步,踏在心臟上。
她輕輕開口:
「譚予,你昨天說要招主播,你看我行嗎?」
腳步聲停了。
譚予站著,看著許夢冬似要融化在雪幕裡的背影,眉頭微微皺起。
「昨天沒和你說實話,我和經紀公司解約了,現在是自由人,自後也不打算再拍戲了。」
「我想回來,留在東北,留在伊春,反正都是要找工作的,我想著主播也是出鏡,我有經驗,算不算符合你們的要求?」
「電商我沒做過,但我也想把咱們家鄉的東西賣出去,我想試一試」
許夢冬緩緩蹲下,最後像是脫力一般,坐在了滿是積雪的田埂上。
譚予走到她身邊來,伸出手:「起來,地上涼。」
許夢冬眼睛發酸。專業訓練使她在拍戲的時候能三秒落淚,但那是技巧,這會兒她腦袋空空,眼淚卻流得更狠。譚予看見她滿臉沾濕,忽然就愣住了,理智斷線一霎。
「譚予,」
他聽見她的聲音被冷風切